希克斯并没有因为对手是奈娜就手下留情,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一周内,雅弗所人的突袭只是变得更加频繁和猛烈。
奈娜非常头疼。如同所有军事文献上会说的一样,自古以来,对付游击战其实都并没有太好的办法,如果强行要快速解决,无非是先以大体量的军队牺牲为代价进行镇压,然后再对反抗者进行大规模的屠杀或者流放,这种方法,艾契等人也提议过,但奈娜终究认为太残忍。
如果是利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想必还会给出如此的理由——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拖得越久,代价就越大,长痛不如短痛。
奈娜的内心非常煎熬,也愈开始怀疑自己:她既不够善良,又不够狠辣,所以她究竟应该让自己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统治者?
转眼间,时间到了十一月初。东斯卡的冬天绝不是玩笑,刺骨而钻心的寒风足以使最勤劳的牧民变得怠惰,军中士气也相当低靡,大概因为同样的原因,雅弗所人方面减少了进攻的频次,但奈娜的心情仍然沉重烦闷。
没有变的是,希克斯仍会在一些深夜时分出现在她的军帐中,两个人会像从前一样,一同沉浸在性爱的快乐之中。他们又找回了曾经的那种秘而不宣的默契和情趣,例如他让她扶着椅背,一只腿分开来搭在椅子上,站着被他后入,然后他会特意凑在她耳边哑声问:“女王陛下,每晚被敌军压在身下干的感觉怎么样?”
奈娜会被这种情景的描述弄得更加兴奋,她一次次被他插入征服,然后一次次变回他的乖女孩,直到天亮时分。
但事实上,两人都绝口不提彼此的战场策略。
某一天,军营中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见到嘴唇冻得有些紫的罗格时,奈娜确实是相当惊讶的。他此次前来似乎是为了私事,但顺道带了两份东西给奈娜。
一份是伊奥的行踪记录。这件事本来要交给路德去做,但由于他要和奈娜一起来前线,她便委托罗格派人跟踪他。她知道伊奥常常混迹于老城区、赌场和妓馆这些地方,想来熟悉王都生活的罗格也会更知道要如何处理。
奈娜简单翻了一下记录,只觉得越看越疑惑,“所以他到了那里,就是把手覆盖到那些人的眼睛上,然后别的什么都没做?”
罗格点了点头说:“是的,而且他这么做之后,对方脸上都会露出陶醉的表情,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的癖好就是……这个?还真是个奇怪的人。但至少,他并没有背着她谋划别的事情,所以奈娜觉得自己姑且可以对伊奥放心了,而且,以他日益衰弱的身体状况来看,似乎也确实不久于人世。
罗格带来的第二份东西,是一张地图。奈娜一解开上头的系带,羊皮纸立刻像拥有了独立的生命般朝两边展开,奈娜拂去泛黄的纸面上的一些灰尘,看见鹅毛笔尖在上面留下的种种锈黑色划痕,雀跃又大气,一点点为她勾勒出整个东斯卡边境地区和雅弗所地的面貌。
奈娜盯着这份东西看,总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她此前是肯定没有见过这张地图的。
罗格解释道:“这是从阿斯特勒行省寄来的,因为是来路不明的东西,王宫当然不会贸然收下,所以直接被当成垃圾扔掉,结果又被一个下等仆从捡到。他现是一张制作精细的地图,于是找到我们,想要卖点小钱。”
“寄件人是谁呢?”
罗格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这份地图远要比军队目前所使用的那份详实,奈娜把羊皮纸放在一边,打算稍后仔细查看。
她邀请罗格在军帐中共进午餐,顺便同他多聊了几句王都的近况。她离开后,王都政坛意外平静,每一天都有传信官往返于前线和王都之间,她得以照常处理公务,并和相关贵族、官员保持及时的沟通,总的来说,那边一切顺利,她花了颇多心思的常设法庭也即将设立完成,只待她回去后,亲自开启对利维的审判。
“对了,”两人边吃边聊,奈娜突然感到好奇,“你这次来东斯卡,是要做什么呢——如果不介意我过问的话。”
“陛下,您还记得我和您说过的那名雅弗所女子吗?我是来帕斯城找她的。”
奈娜了然地笑了,难得有心情开玩笑揶揄他:“罗格先生真是深情。”
罗格被说得不好意思,脸上却显出怀念的神情,“其实最开始时,莉莉安很戒备我,可能因为我是斯卡人吧,直到我答应教她识字,我们才慢慢变熟,她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很喜欢看书,也非常……美丽。后来,我去王都闯荡,但是再写信到她家时,她已经离家出走了,我真的后悔没有早点……”
他打住了话头,因为他现奈娜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拿着刀叉的手也悬在半空中。
“陛下,您还好吗?”他试探地问她。
“你前面说她的名字是什么?”
“她叫莉莉安——怎么了?您有听说过她?!”罗格立刻着急地询问,甚至差点就要激动得站起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毕竟是在女王面前,不可以太失态。
奈娜放下了刀叉,在桌下偷偷按住自己颤抖个不停的右手。
告诉他?告诉他,他爱的女子并没有离家出走,而是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