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于小松不敢相信，在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陈云旗身上的那些年里，怎么会有另一个人也同样在默默注视着自己？
那个被陈云旗忽视的自己，竟然会一直如此鲜亮地存活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
没有时间留给他继续想下去，乘务员又在敲门了。
“先生？您还好吗？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没问题的话请您尽快回到座位上去。”
于小松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打开门，在空姐疑惑的注视中走了出去，回到了座位上。
程溯还像刚出现时那样正襟危坐着，他没有看于小松，而是望着窗外，一脸的落寞。
于小松落座后先是低头抠了一会儿指甲盖，接着又拣起耳机戴上，借听歌掩饰着无措的情绪。
“我想亲口说再见 你的空位还在这”
“在消失之前句点后面”
“存活在我里面 不散不见”
“你是我世界起点 我是你荆棘冠冕”
“把爱与亏欠揉成一圈”
“来不及告别 来不及再见”
湿润的眼眶缓解了干涩的感觉，于小松感到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他取下耳机顺着程溯示意的目光望向窗外，落日恰好就在眼前。
“程溯，”于小松回过头对同样望着窗外的程溯说：“落地之后你还有工作要做吗？”
程溯怔了怔，黯淡的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很快便答道：“没有，回酒店休息，三天之后跟飞回国。”
于小松闻言便说：“那下了飞机我在候机楼等你，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程溯点头应允了。
飞机已经在下降中了，于小松久久地看着窗外，忽然轻笑一声，转头对程溯露出两颗尖牙，笑得狡黠又灿烂。
“程队，今晚..还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枪吗？”
第83章 番外3·念念不忘
盛勤勇在C市火车站碰到黄业林的时候，黄业林正抱着画本蜷坐在候车大厅的角落里，旁若无人地对着不远处一位身着传统服饰的藏民专注地画着速写。
盛勤勇有些年头没见过黄业林了。他没离开天云村之前，黄业林还是个挂着鼻涕到处惹事的毛头小孩。黄姓和盛姓属不同氏族，加上黄有正早年在村里名声不好，长辈之间交集就少，外出读书一晃八年过去，如今乍一见，要不是黄业林那双辨识度极高的大眼睛和一对招风耳，盛勤勇怕是根本认不出来他了。
勒规①相较于其他两种藏族传统服饰要简约许多，但画起来还是很有难度。黄业林一边仔细观察，一边细细描绘，画得十分投入，一点也没察觉到盛勤勇的靠近。
几十分钟后一幅栩栩如生的速写完成了。黄业林将画本合上，起身捡起垫在屁股下面的背包，拍净尘土把东西装好，见时间还早便打算找个地方吃碗面，一转身，差点撞上靠墙站着的盛勤勇。
“赤尔哥哥？”
自从妈妈去世，兄妹三人搬离阿措曲比家后，已经很久没人喊过自己的彝语名字了。盛勤勇愣几秒才反应过来，随即对黄业林颔首微笑道：“好家伙，长这么高了。”
黄业林也咧嘴一笑：“哥你怎么在这？回家？”
“嗯，”盛勤勇点了点头，“我回去办点事，你呢？不是在海源上学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黄业林一边把背包往肩上背一边说：“我刚从S市回来，转车回家。”
“我考上C市美院附中了，”黄业林有些羞赧地看着盛勤勇说：“等开学我就来这边读书，以后说不定能经常见到你了。”
盛勤勇闻言对黄业林竖起了大拇指：“有出息，咱们村要出大画家了。”
他这么一说，黄业林更觉得惭愧了：“没有没有，我差得远呢...哥你别羞我...你才是...”
作为天云村第一个凭着成绩考到县城读书还上过电视的孩子，盛勤勇在包括黄业林在内的大部分村里人眼中都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黄业林虽然没看过那期节目，但没少听人提起。村里人一说到盛勤勇，都像是在说自家孩子一般，口气里充满了自豪。可就是这个被人们挂在嘴边吹嘘的全村的骄傲，在村里连一处安身之所都没有，独自带着弟妹艰难生活，至今还住在三娘的那间破屋里。
当年的事盛勤勇不愿提及，没等黄业林说几句便拉着他往车站外走去。
“好了好了，你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走，咱们吃面去。”
火车站人流量大，巴掌大的小面馆生意都红火得不行。
戴着袖套系着围裙的老板娘熟练地从桶里捞出碱水面扔进盆里，再依次加入汤头、酱油、醋、白糖、花椒油和辣椒油等佐料，操起长竹筷麻利地搅拌均匀，最后撒上葱花和香菜，平均装进两个套着塑料袋的碗里，分量拿捏地不多不少刚刚好。
盛勤勇端着两碗面出来的时候，黄业林刚抢占到门口一张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桌子。
大热天里吃一碗凉拌面，再来一支冰汽水，真是再惬意不过的事了。黄业林被海椒油辣的鼻尖都冒了汗，盛勤勇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说：“还没问你呢，到S市干嘛去了？”
黄业林的碗已经见了底，他盯着盛勤勇那碗几乎没见下去的面，吐着舌头说：“我考上附中了，陈老师奖励我暑假去S市看画展，顺便玩了一趟。”
“你是去找陈老师和三三哥了啊，”盛勤勇夹起一筷子面放在黄业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