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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流问。
  “会死很多很多人。”
  飞流听懂了会死很多很多人,于是紧紧闭上了眼睛。
  “你可以闭眼睛,可景琰不行,天下没有人能替他拿主意。”
  “不做决定死的就是两地灾民,做了决定,就是自己亲手杀了那些人。”
  “这件事任何一个人来选择,都是痛苦,但大多数的帝王都会选择遗忘这种痛。”
  “但景琰会清清楚楚的记住,他不会遗忘,更不会找借口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只会自己一个人扛起这些罪,然后背在身上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事,一件两件可以,一年两年也行,直到他背上的东西太多,让他再也走不动的时候……。”
  说话的人顿了顿,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和祁王,从未想过让他坐上那个位子。”
  “那位子本来是祁王的,我们本来想,那些痛苦的,灰暗的东西,由我和祁王来分担,景琰只要在战场上就够了。”
  “但我把他亲手推上了皇帝的位子,又独自离开,让他一个人扛着。”
  “蔺晨老说我对他太过保护,可我对他其实不好。”


第四章
  九
  回宫之后的春祭仪典,皇帝要三叩三伏以祭神明,起身时,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骤然倒了下去。
  甄平在禁军中,远远的看到了。
  和其他软绵颓然的皇族不同,萧景琰从是皇子郡王的时候,就是硬朗康健的,他在人前莫说是病,就是疲累之色都从未露出过。
  大臣们也渐渐习惯起来,不管何时去报告何事,皇帝都应该是精神奕奕的与自己商讨数个时辰,自己离去时,再与等候在殿外的同僚颔首打过招呼。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忘记了他们的陛下也是血肉之躯,也是会累会病的。
  后来甄平回想起来这一幕,比起震惊和疑惑,当时只觉得天昏地暗的恐惧。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若萧景琰有事,宗主怎么办。
  群臣似乎也都愣住了。
  一时间没人能理解发生了什么,都只是站在原地。
  “陛下——!”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声,所有人才都像是被雷劈醒了一样。
  皇帝病了。
  十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皇上遇袭的时候受了伤,还有人怀疑是下了毒。
  直到后来几个太医来回检查,“并非是当时吸出剧毒的影响,就是病了,劳累过度。”
  督查换防归来的蒙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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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了,你说谁病了?皇上???”
  太医说,皇帝一直太过于疲累,神思倦怠,只是仗着年轻硬撑着,再这样熬下去,再铁打的身子也要熬尽。
  他身体底子壮健,加上刻意的隐瞒,瞒过了包括医女出身的太后在内的所有人。
  一开始听说是劳累过度,众人还松了口气,谁知道这一病竟然是一场从未有过的大病。
  之后就是没日没夜的高烧和咳嗽,所有太医都被宣进宫里,却也毫无效果。
  统领禁军的蒙挚看着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走进走出的太医们,还有跪守在殿门口的皇后嫔妃,和宫外尚不得法而入的一众人,忽然觉得,皇上这是在发脾气。
  林殊的事,他不能怪身边的人,不能怪林殊,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自己的难处。
  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十一
  太后坐在儿子的病榻前,见他烧得神志昏朦仍然紧咬着牙,心疼的用手帕去擦他额角的汗。
  “景琰,别怕,母亲在这里。”
  这句话说出时她并未觉得什么,但景琰却浑身抖了一下。
  一直紧紧咬着的嘴唇终于松开了,挣扎着开合,太后以为他开口要什么,于是忙俯下身去听,一旁机灵的宫人忙倒了杯水奉了上来。
  “小……殊……”
  太后愣了一下,然后眼泪骤然落了下来。
  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有太长的时间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仿佛随着这个人的离去,这个名字也被他深深封存在心里。
  他没有对任何人禁止过他们去提林殊。
  林殊只是他一个人的禁忌。
  也许景琰是希望能病一场的。
  因为清醒的时候,林殊这两个字,他不能说,不敢提。
  那么只有在此刻昏睡的时候,他才敢叫这个名字。
  她这些年受从未如此哭过,勉强擦了擦眼泪,挥退了众人,又命他们请走了在房外等候的皇后。
  景琰还在喊着那个名字,有时伸出手在空中抓了抓,然后再颓然的落下去。
  一声声的,凄惶又委屈。
  没有其他的句子,没有其他的名字,只有这两个字。
  一遍又一遍。
  仿佛是要把这些年欠下的都还上一样。


第五章
  十二
  入了夜皇后来过一次,见到皇帝如此模样,忍不住也垂泪心疼,于是她鼓起勇气握住了皇帝抬起的手。
  其实她从未好好握过这双手,从前拿着刀剑,现在握着主笔,生杀予夺的手。
  躺在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头,“凉……”
  皇后愣了一下,收起了眼底的委屈和迷惑,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在一旁看着皇后离开,太后在心底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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