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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是是非非娓娓道来。孟希声看着灯下方云深诉说的模样,仿佛已脱离了悲喜,对方家的衰败,父死的哀伤,都淡薄了许多,唯独牵挂着的,就是方无隅那混账东西。
  孟希声在倾听的过程里始终也没吱声,可他这人藏不住情绪,喜怒皆形于色,通透的眉目里清清楚楚地印着他当下的心情。
  方无隅,果然是个成事不足的混账少爷。
  屁,现在连少爷也不是了,就是个混账玩意儿。
  孟希声冷笑着,气得抓了下桌角,指甲抠出一丝声响,方云深也恰好说完了。
  两厢沉默片刻,孟希声问方无隅现在在哪儿,方云深摇头。
  这天晚上,孟希声和爷爷告别时,方云深叫住他,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打听方家?”
  方无隅对孟希声的贪爱表露无遗,可他记不得孟希声给过方无隅什么好脸色,倒是那时候在列车上,他给方无隅的那一拳,印象深刻。方云深也不知为什么要问,仿佛是想替弟弟确认什么。
  孟希声侧过半边身子,低声道:“他拿了我一样东西,我得要回来。他给了我一样东西,我得还回去。”
  方云深听得云里雾里,只说:“什么东西,我倒可以帮你找找,兴许还在他房里。”
  孟希声摸到手腕上那块表,没把它露出来,转身道句再会。
  半个月后,方无隅被警察局通缉,孟希声落根南京,进了一家戏班。孟希声没看到通缉令,他也不知道方无隅现在的境况,只从报纸上得知这宗命案。
  现在这张报纸被拿来垫杯子,字迹都糊得看不清了。
  孟希声盯着报纸上触目惊心的“惨案”二字,冷冷地抬起头,看着一桌之隔的方无隅。爷爷进来送了两杯凉茶,对方无隅还是旧时的称呼,叫他方二少爷。
  这栋小别院是孟希声来南京时租下的,不大,带两个跨院,他和爷爷各住一处,胜在清幽。
  等爷爷离开,方无隅越过桌子抓住他白白一截手腕,急着辩驳:“我真没杀人,你信我。”
  孟希声挣了一下,没挣开,反被方无隅摸到坚硬表带,看清他所戴正是他当年给他的那块德国表,方无隅喜不自禁,献宝似的把自己的袖子也撩开:“我也戴着呢。”
  灯下金光涟涟。
  这条金手链是孟希声出生时便戴着的,长大后去金店多镶了两节,方无隅腕骨比孟希声粗,链子在皮肉上勒成紧紧的一圈,自从得了它之后,再没将它解开。
  孟希声把手表给他,管他还金链子:“给我。”
  方无隅把手缩回去,见状把表给他重新戴上,孟希声不戴,只管要自己的金链子,两人争了半晌,方无隅突然吃吃地笑起来,孟希声一恼,扫腿把方无隅撂倒。
  方无隅跌坐在地,耍无赖不肯起来,宛如瘫痪病人在地上划船,蹭着孟希声裤脚,抱他大腿。
  “你怎么不把我的表扔了?”方无隅抬起头,孩子气地笑,仿佛比孟希声还小了三岁。
  孟希声拉长了一张脸:“你起不起来?”
  方无隅笑出了从前张扬的脾性,语气笃定得让孟希声想把他踹出去:“你舍不得扔,是不是?”
  于是孟希声便当真踹了,方无隅哎哟一声,借机在地上滚了三滚,直接翻出门框掉下台阶,然后把伤势坐实,眨巴着眼睛说:“这下真起不来了。”
  “……”孟希声拍拍褂子上的灰,说,“那就别起来了。”
  他转身合上门,开了台灯在屋子里铺床。方无隅得不到他搀扶,只能自己从地上死而复生。开门要进,门却从里面上了栓。他卖乖不敢踹,在外面好言好语地赔着不是,孟希声听了想笑,换做从前,方无隅还不分分钟把这门连带这屋顶都给掀了。
  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
  台灯一灭,孟希声盖上被子睡觉。
  见屋子黑了,一瞬的光影熄灭叫方无隅有些失落,没了力气再胡搅蛮缠。
  天很热,夜色也没降低温度,方无隅却冷得在台阶上坐立不安。他怕自己的动静太大,会闹到孟希声起来观望他在做什么,便躲得远些,在两间跨院之间的铁门上放任自己痛苦不堪。
  十八地狱也不过如此了。索性没镜子,要让他看到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宁愿把世界上的镜子都打破。
  方无隅也不知孟希声什么时候来的,他踩着干净的平底布鞋,没发出一丝声响,亦或者他太难受了,没来得及察觉。等某个瞬间看见他时,方无隅全身的血都凉了,这感觉让他本来就没什么温度的身体犹如掉进冰窟。
  一年多不见,孟希声于月下站立的身姿仍旧如鹤,这绮年玉貌的少年一点没变,只是眉宇里更多了几分坚韧,精气神也比从前更好。
  他与面前的方无隅形成鲜明对比,烟瘾发作的样子使得方无隅脸色难看至极,他匆忙地擦掉眼泪鼻涕,似乎是想开个玩笑,可实在没有余力,勉强攒出一个笑来,说:“你离我远些,小心传染给你,我,我感冒了……”
  孟希声要靠近,方无隅吓得退后几步,结果被门槛绊倒,摔了个五体投地,仅剩的一点形象全部坍塌,方无隅:“……”
  孟希声扶他时,低低地骂:“活该。”
  方无隅颤抖不停,孟希声手心贴着他一把形销骨立的身体,压下难过的冲动,告诉自己,他活该,这人作孽多端,他活该啊。
  方无隅最终倒在孟希声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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