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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他还交不出钱,就把他拉到警察局去。
  方无隅靠着门,发现自己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洗了把澡,揣上那点钱,等天黑后,趁着夜色翻墙离开了。
  三伏天,大晚上竟也一丝风都无,沉沉的燥热却让方无隅觉得冷。他一路走身上的温度一路掉,走到背光的阴影之地时,烟瘾已经把他折磨得抬不动脚了。他倚着墙发抖,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大概是快死了。
  其实他明白,他那点钱,不够买烟,那些吸血鬼并不会把烟卖给他。
  方无隅认清了这个事实,他突然很想回家,很想他哥,从离开他哥那天起,他还从来没有想过他。
  方无隅勉强走到了他哥的楼底下,看到窗户亮着灯,他擦干净因为烟瘾而流出来的眼泪和鼻涕,上楼之后,却在门外伫立良久,最后还是没敲动那扇门。
  他觉得自己总算做对一件事,那就是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连累他哥。
  离开胡同,他又想去买烟,也许他求求人家,人家会分点烟给他。
  求人如吞三尺剑,方无隅还从来没求过人。他不愿意,哪怕死了。
  方无隅想到死,家不能回,烟又买不到,通缉令还在张贴着,仿佛一切生路,都在眼前断送。
  他把身上的外套扣好纽扣,整理了一下裤子,哪怕要死,也得体面的死。
  可怎么死呢。
  方无隅想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他怕死,他一点也不想死。
  他是拼了命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活下来的人,哪怕踩着别人的尸骨。他那么要活,他哪里想死了。
  这时候,他听到缥缈若无的一缕唱戏声,慢慢抬起头,拐入一条路灯敞亮的大街。
  那里竖着一家大戏院,他刚来南京时还去里面听过一场红拂传,半路因为思念孟希声,便离场而去。
  唱的竟然还是红拂传。
  方无隅笑出了声,他站不住了,蹲下来听那大戏院里偶尔飘出一缕唱戏声,听着听着,等突然传出疑似孟希声的唱腔时,方无隅猛地一颤,苦笑。
  他这痴病看来是好不了了。
  方无隅是票友,而孟希声的唱腔很独特,没多久,他便发觉不对,疯了似的奔过去,也不管路上的人会不会认出他这个通缉犯。
  孟希声唱的是西皮慢板,一板三眼,迂回婉转。别说是在云城,或在南京,这样的唱腔,就是放在当年那红墙黄瓦里还住着那些龙袍辫子们的时候,在那盛气凌人的佛爷万岁爷面前,也是绝顶的出彩。
  方无隅退后几步,伸长了脖子,看到挂在大戏院高处的海报上,是孟希声扮成红拂女的模样。
  大戏院的一出红拂女在晚上九点半正式结束,新来的男旦手捧鲜花带众谢幕,观众席掌声雷动。角儿们才下了台,记者就把人堵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着相机对他们咔嚓咔嚓地摄下几张照再说,尤其是今天挑大梁的少年。
  角儿们进后台卸妆,班主一一和几个记者熟人握手,喜上眉梢,照这形势,新晋的男旦明天必定红遍南京,名声大噪。
  那少年从后台出来时把一圈人看得惊讶,他换上了一件月白长褂,半截漂亮的脖颈掩在衣领里,单薄的身形穿过闪光灯,素面朝天之下,竟是这样端方秀雅的人物。记者们要在报纸上给他做个专栏,少年与他们周旋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在爷爷的掩护下,趁机抽身而去。
  大戏院的观众早散了个空,半夜十一点了,他从后门仓皇出来,松了口气,才发现手里还拿着鲜花。
  花香清淡,心不在焉地嗅了嗅,抬头看见街对面亮起的路灯下,站了一个人。
  方无隅站在那儿,头发掩盖眉目,路灯昏昧,把他照得像过了水般朦胧。
  给他看一眼就好,看看到底是不是他。方无隅想走过去确认,可他竟不敢。他不敢,对面那个人却走过来了,带着一捧鲜花,和一身干净气息。
  方无隅觉得心跳从未有过地奔腾了起来,心脏里那块他始终没办法填满的地方突然生根发芽,摧枯拉朽般地要长出新生的血肉来。
  “方无隅?”
  孟希声在路灯照不到的界限外停住,确认似的喊他。见他不应,人也不动,奇怪地又走近几步。这次,他看清了,抿了下薄薄的唇,叫他:“方无隅。”
  方无隅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紧紧抱住了孟希声,鲜花落地,孟希声没有回抱住他,却也没有推开他。
  这么多年来,方无隅随性而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所顾忌,哪怕伤害最亲近的人,他也从未觉得自己做错,狠不下心来痛批自己。直到现在,方无隅觉得自己确实卑鄙无耻,他正在往深渊里掉,但看见孟希声站在深渊上时,还是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哪怕这可能会把孟希声一同拽下来,他也不想再一次放这个人走。
  1936年,盛夏,方无隅重遇孟希声。他抱着这单薄的少年,哭得好大声,几乎把孟希声的肩头都哭湿了。


第14章 几多愁
  孟希声从云城回家乡料理完家事,一路和爷爷南下,辗转多地后来到南京,如今已有两月。他打听方家消息,却一无所获。
  直到爷爷在街上偶遇方云深,方云深给他留了联系方式,孟希声这才得以登门拜访。
  方云深请爷孙两在家里吃饭,饭后同孟希声把来南京后所经历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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