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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玉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旭凤瞳中,电闪雷鸣,气流盘旋,好似雾色暗夜暴雨将至,却又分明只映得出自己一人。
  脑中有片刻空白,顿了一下,润玉才倏尔意识到,刚才旭凤是做了个抬手的动作。
  而他狼狈地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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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该是这样的。润玉在一片纷杂的心念之中思忖,自己到底在畏惧什么?此时此刻,即使给旭凤撞见了他和“锦觅”独处,又当如何?“锦觅”名义上仍是他的未婚妻,即使前来探望,也并无太多文章可做,他完全可以应对得来,却为什么,到头来是他自己底气不足?
  一击不中,旭凤仍举着手,并不收回。润玉正自凌乱无序地思考,而旭凤只是盯牢了他,再度抬手,手掌托住了润玉的腮颊。
  旭凤的体温渗入他的肌肤,润玉本就在发热的脸由是越发地红了。而旭凤支着手臂,掌心捧着他的脸,四指将润玉颐侧固定住,大拇指却横伸过来,胶附在他嘴角,极其轻柔而坚定地,缓缓抹过润玉唇瓣。
  指腹并不光滑,落下来的力道亦不可忽视,动作又放得那样迟慢,紧贴着嘴唇推移过去。毫无间距地接触,皮肤表面的纹痕似乎都能一道道分辨。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卡在这一际会,竟然也染上某种情色意味,如同某种暗示。润玉觉得自己好像在亲吻、甚至是舔舐旭凤的手指,但事实上,只是旭凤在尝试,不留痕地拭去他唇角那些暧昧印记。
  虽然天帝眼底风生水起,江流漩涡都逶迤在其中,但旭凤此时神情,甚至算得上是平静温柔的。面对这样暗流涌动却又深宁温和的一双眼睛,润玉只能想起荡尽阴霾的昭辉晴空,或者是一往无际的蔚蓝海洋。
  三年来,润玉无数次想过,生命中总会有一些事情,总会有一些人,即使心甘情愿,即使倾尽所有,即使孤注一掷,乃至于万死不辞,也无法挽回,注定要失去。
  那些值得铭记、可供回忆的过去,往往都缘起于温情脉脉,而湮灭于物是人非。君岂不闻?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说的就是那些再无从容的退场,那些再无体面的落幕。
  大婚当日,润玉也曾以为,仓促终结,来生不见,便是最后的诀别了。
  但这一刻,他胸腔里有沸水翻滚,升腾起窃喜的泡沫,气泡炸裂开,释放出一种微末的侥幸——
  天不绝人,或可全他一场有始有终的告别。


第16章
  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所谓宇宙,就是时间和空间的叠加。时空无限延伸,又存在无限可能,一如江河滔滔,有着无数分支,奔流八方,分离出无数世界。
  如此宇宙,是否每个世界都存在一个旭凤和润玉?又是否每个世界的他们都会产生分歧,而后必然走到决裂这一步?经历了无数次正面对决的宇宙,又将有多少个世界的旭凤注定要失去润玉,抑或是那个世界的润玉见证了旭凤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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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举兵,已强渡忘川。消息传来,朝堂震动,天界宣布戒严。
  六界承平几千年,久无大动,花界独立已久,且与鸟族结怨,荼姚为一己之私而开放八大粮仓赈济母族,致使天界粮仓空虚。
  从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今时天魔开战,天界先是历经政变人心动荡,仓促之下匆忙备战,兵员军器尚可就地调用,禁卫布防亦能紧急部署,但粮草不足却是此刻最致命的问题。
  这个时候,太巳仙人驻兵外放的作用,就显得极为重要了——他统兵十万,御敌于忘川边界,无论如何,能多拖得一日,便为天界多争得一分胜机。
  而夜神大殿早先提出的均输平准制,此刻视来,也是极富远见了——
  那日天帝亲临璇玑宫,得夜神建言:
  天界已于人界各处修成平准仓,如今特命司农仙君赶赴人界征集粮食,就地暂贮仓中;再借人界水脉纵横的优势,调集水族押送粮草,经江河漕运,将粮草送至忘川前线,可保障后勤。
  此法虽好,又有一处不足:名义上,水族皆奉水神为尊,但先水神洛霖逝去以后,锦觅沿袭其父尊位,三年来却不曾真正接手过水族事务。现下前线军情紧急,然以锦觅资历,却恐其不足号令天下水族。
  幸在夜神母家亦出身水族,先帝又将八百里太湖划封给了他。夜神带头上奏,太湖水族任凭天界差遣。见状,各地水君亦纷纷表态,愿效犬马之劳。
  天帝虽年轻,却已久经沙场,正是气血刚勇之时,当即下谕御驾亲征,以定军心,迎战魔界。
  天帝出征,朝中却不可一日无君。属伦序算,夜神同为先帝嫡脉,天帝之下,以其为尊;而以资历看,此番事出紧急,又是夜神献策定计,功劳昭然,按说本是最宜监国代政之选。但同时,这位大殿又是个胆敢逼宫犯禁的主儿,先帝在时尚且如此,如今大军开拔,这一去可是山高皇帝远的,假使天帝当真将政务一概托付于他……
  骇,天家秘辛,不可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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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荧荧,光晕如流,四下淌开去,匀得满室温黄。御案边缘堆了一叠卷宗,正中摊着一纸诏书。玉轴绫锦,玺封鲜红,已然完制。天帝却对着书案,僵坐良久,眉峰不展,似陷沉思。
  穗禾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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