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惟尘的父亲是北地的一位高官,拥趸石赵政权,残酷无道,后被师瑕一剑刺死,而他的母亲是被劫掠来的民女,连小老婆都算不上,家中男人身死后,受尽欺凌而死,而师惟尘也因惊吓过度而失聪。
“那你……”
“师父并不觉得自己杀错了人,但他一直为此内疚,因为我娘是无辜的。很小的时候他便告诉了我真相,为此倾囊以授,甚至想尽法子想治好我的耳朵,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他没有做到的事情,你们做到了。”
苏明瞪大眼睛,霍然一惊:“……是你,引姬洛少主出西域的人是你!你……你们一直在演戏?是我疏忽!”
当然不是他的疏忽,师惟尘号称师一心,一心一意,自然只做一件事,就是找出姬洛的身世,最好能助他恢复记忆。
四子之中,他最不得深信,所以既不帮帝师阁,也不帮姜夏,做出一副纠结犹豫的模样,就是为了迷惑姜夏,以最大的可能获取最多的消息,而姜夏在乎的人,一定是所有布局突破的关键所在。
师惟尘微微一笑,南箫中的短刺飞出,插在苏明的喉管上,最后嘘声一叹:“没有什么比天下大义更重要。”姜夏从没告诉他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如果说了,或许他还会有一丝同情,否则只会如现今这般,毫不留情。
“姬洛呢?”
“姜夏呢?”
二师同时开口,又同时默然。师昂抬眸,向东北方向张望,心中明白,这个时候姬洛已经不在洛涧大营,他也需要去完成,最后的一战。
主力军还未撤至项县,诈降的朱序已在军中高喊:“秦军败了!秦军败了!”慕容琇奔赴荆州,劝谏慕容垂,而李舟阳则故意打开一道缺口,引晋军冲杀。号称百万的军队,只在一刹那,便分崩离析。
眼见兵败如山倒,苻坚难以置信——“真的,败了吗?”
庾明真站在城楼下,看着淝水前的惨状,体内真气乱走,已再难动分毫,稍有不慎,便是爆体而亡。他闭眼,攥着一口气,将三兄弟甩了出去:“走!带着陛下走!”
“明真!”苻坚闻声,垂眸来抓,却被奋起的泉将和杀将扶住。
一个抬头,一个俯视,一个在城上,一个在城下。
刀光剑影,火海血泊之中,庾明真仿佛回到了当年,他在长安九丈城阙之上接应,看苻坚带兵连过三门,长驱直入。自此后神话缔结,他和王景略一文一武,自东海王府追随至未央宫,而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我庾明真起誓,今生会一直追随文玉,刀枪剑戟一步不退,直至你身登大宝,九州四海皆在脚下。”
“文玉,”流矢中,庾明真难得露出微笑,抬头望着城楼上那抹渐渐远去的影子,“我会一直挡在文玉的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作话放一下《后记》,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看看~
第336章
迷雾中驶来一条竹筏,筏上立着一根风竿, 挂着两壶梅花酿。水流愈发湍急, 远处传来瀑布般的轰鸣, 筏上的黑衣人解剑,斩风破雾,登上石窟。阳光从巨石环岛的树影间投落于水,波光粼粼。
初雪后,天霁晴, 有长虹横跨中心漩涡,飞鸟涉水,天地如镜。
二度归来,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五步外的大榕树下坐着个人, 身着短打, 背靠树干, 右手枕在膝盖上,左手拨弄探出矮崖的根茎上长出的伞菇。姬洛上前, 将酒壶放在长满青苔的岩石顶上, 两壶相碰,发出脆音,那人闻声回眸。
“喝酒吗?”
“你不是从不喝酒?”
姬洛挨着他, 坐在矮崖边,打开顶花,先昂头饮了一大口:“时移世易,只能借酒浇愁。”
“别喝了。”姜夏拽着瓶口的绳子, 抬手一抛,扔了出去。瓷瓶在水中沉浮半刻,随后卷入漩涡沉底。
姬洛定定看着他,目光温柔,像看着闹脾气的小孩,但很快又避了开去,渐渐涌出悲哀,饶是穿着大氅,也觉得人间寒气刺骨。他呵了口气,轻轻道:“活着的人,也只有你了。我以为我们至少还能安静相处一坛酒的时间。”
“从你踏入泗水的那刻起,便再无回头路,了结不过迟早,长痛……不如短痛。”姜夏奋袂而起,背向而立,向前猛跑了两步。
“好。”姬洛应道,亦转身与他背向,沿着那结成环岛的十个石窟走,语气截然已是无悲无喜。
半晌无声,姜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姬洛已走出老远,而自己还在原地。他几度张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只能苦笑连连:“姬哥哥,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
姬洛拇指摩挲剑柄,微微颔首:“是从何时开始?”
“你到吕家的第二年,”姜夏道,“父亲死后的一年,计划空置,苻坚的人从泗水撤走后,我什么也没做,就每日坐在这里,看着沉没的楼中楼。”
一切悲剧,自此而始。
很多事情在恢复记忆时想通,但很多细节却又不明,甚至很多笃定的事情,因着过去的情感和记忆,也变得难以置信,姬洛默了一瞬,才艰难开口:“白门灭门,与你有关。”
不是征询的口吻,姜夏依旧答了个是:“慕容评对慕容恪十分不满,以至其死后,意欲打压其扶持的北武林势力。减天令使死后,阊阖风令随之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