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

被人发现家穷,但现在他突然来到我的家,一下子逼近我的私人生活,我没做好准备,第一次感受到赤贫带给我的耻辱。
  “你愿意,你就坐床上。”我说着,俯身去收拾父母乱糟糟的床铺,上面还带着父亲的脚臭味。
  “你生病了?”宋霆没坐,探手覆盖住我的额头,他的手掌温热厚实,“我猜着了。张老师说你旷课,我就猜你应该是生病了。”
  我沉默着不说话。他环顾四周,说他很喜欢我家。我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他。
  “你说过,在学校看云和在江边看云是不同的:云不往一个方向飘,”他看着我,“果真如此。”
  我顺着他的话看向窗外,澄蓝的天空干净空旷,云雾早已被暑热蒸发的一干二净。
  哪有什么云的影子,但他记得我说过的话,记得很清楚,还学会了用我说过的话来缓解我的尴尬,哄我开心。
  宋霆拿出一个大的牛皮纸袋,递给我。
  他说:“给你的。”
  “这是什么?”我接过,拿在手里掂了掂,“好重。”
  “这是今天上课的讲义。”
  纸袋是封着的,我小心翼翼地撕开,拿出里面厚厚的一叠纸。笔记是宋霆的,我很熟悉,除了数学,还有语文和英语。他为我听了语文和英语,还认真地做好了笔记。
  宋霆说:“你看一看,有不懂的问题回学校了问我,或者有其他的困难……你也可以告诉我。”
  他说得隐晦,又或许根本没有其他暗示。但我本能的敏感,全身细胞都警戒起来。我把讲义装进纸袋里,倔强地说:“谢谢老师,我没有什么困难。”
  宋霆打量了我一下,叹口气,说:“好吧,那就注意保养,早日回来。”
  我点点头,送他出去。母亲走进房间,看见床上的纸袋子,以为是钱,兴奋地拿起来看,看到是讲义后大失所望。
  “老子还真以为是来送爱心的,”母亲把讲义随意扔到一边,“这几张破纸,值得到几分钱?拿去卖废品都没人要。”
  6
  我晚上坚持去了红姐的船。大姐劝我休息一天,她给红姐打电话请假,被我拒绝了。
  今晚下着雨,道路街面全是泥浆,滑溜溜的。细雨落到江面上就变成雾,在空中飘忽不落,看不清远处,更看不清江对岸,仅仅听得到江上的汽笛呼喊着,相互警告。
  “红姐。”我鼻子堵着,瓮声瓮气地喊她。
  她在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耳朵上别着一根铅笔。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你今天来得早,进厨房工作,犒劳你。”
  室内就不用在甲板上淋雨。客人的餐桌上撑着大伞遮风挡雨,服务员却连一件雨衣都没有。我心里很开心,说了一声“谢谢红姐”,转身进厨房里找大厨。
  大厨是红姐的姘头,听说在大餐馆里做过饭,因为女人心甘情愿地屈居在一条船上打杂。他已经在烧水热锅,狭窄的室内全是蒸腾的雾气。我陡然从凉意的细雨里走进闷热的室内,鼻头被刺激得发痒,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大厨看了我一眼,握起大刀在案板上轻轻一剁,抓起一截红红的东西递给我:“拿去含着。”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截晒干的辣椒段。我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辣味一下子冲上头,鼻子倏尔就通了。
  他递给我一盘剁椒鱼头:“二楼的客人点的,你先送过去。”
  我端着鱼头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楼,敲了敲门,没人应,我打开门走进去。把鱼头摆在桌上,又端起一旁的茶壶给每个杯子倒满水。旁边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门开了,传来一个声音:“……何归?”
  我倒水的动作顿住,顺着声音来源转头看。是宋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和围裙,对我说:“你……在打工?”
  我慌了神,放下茶壶急匆匆地打开门跑出去。我冲上狭窄的楼梯,双手一用力抓住楼梯的扶手越过楼梯转角,身后是领班着急的呵斥。我能听清宋霆在身后追我,他的的鞋子用力地踩过铁质的楼梯,发出清晰的响声让我内心发慌。
  我跑到甲板上,甲板上亮着大灯,盐灰色的天空上只有无数颗星子在发亮,仿佛躺在丝绒的云层里沉默地凝固着。雨势增大,船首如同一把利刃划开平静的海面,水花激烈的轰隆声与江风同时到达我面前。我踩到甲板上蓄积的雨水,重重地摔在地上,有人看见了想要扶我,被我甩开手,半跪半爬地缩进阴影里,我低头揉搓着脚腕,明显的低温让我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其实还不算真正的冷,我只是感受到饥饿,高烧不能被冰凉的雨水浇灭,本就支离破碎的身体很难扛住别的负担。
  身上突然传来一阵暖衣,有人给我批了一件衣服。宋霆的声音近在咫尺:“何归。”
  我双手抱膝,往身后没有退路的角落缩了缩,紧紧咬住下唇,泪水混和着雨水落了下来。
  7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宋霆抽烟。
  他穿着单薄的衬衣,背对着我点燃一支烟。我想看他的神情,也想看他抽的什么烟。他的一切我都想了解,但他生气了,背对着我,不看我,挡住了大部分落到我身上的雨水。
  他沉默着抽完一支烟,转过身,蹲下/身,轻轻触碰我的脚腕:“你不该跑的。”
  我咬着唇,安静地哭着,不敢说话。
  他按了按,我吃痛地“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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