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又有什么关系?
他没跟孙翔透露过,其实初三之前,事情亦好不到哪里去:
他似乎很早开始跟父母“物理性”分离。
当别人做完饭等孩子放学的时候,周泽楷的父母在工作。当别人陪着孩子做作业抽背时,周泽楷的父母依旧在工作。
他作息习惯规律,每天11点上床睡觉。客厅的小鸟挂钟会出来叫11下,周泽楷躺在床上,静静听完,会再偷偷数100下。
那是一种明知不可能,却仍存在的妄想——说不定在100下里,会响起开锁声。
然而100下之后。家里依旧安静,安静得可以听见挂钟指针走动和电冰箱压缩机的声音。
只有第二天早晨门口变了位置的拖鞋,才可以稍稍证明一下,他的父母确实回过家。
“楷楷真乖/真懂事。”无论亲戚还是邻居,亦或是熟悉他的附近店主,都这样说。说话时,那些人望着他的眼神除了同情就是感慨。
为什么一定要同情自己?他疑惑地想。
这么久了,他早已习惯,早已无所谓。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和孤独和安静为伴,有充足时间做喜欢的事,不存在父母反对和干扰。周泽楷好笑地想,这样的生活,某种意义上,比别的小孩子要自由许多。
他带着这种念头,不停地给自己洗脑,直到今天——
直到突然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为他的遭遇而愤怒,明明是不擅长掩饰情绪,却因为担心自己,把愤怒硬生生转换成了“开玩笑”。
既滑稽,又笨拙……但,也正是这般滑稽和笨拙的表演,才忽然让他从长久的自我催眠中挣脱出来。让他意识到,“想要被陪伴”,没有什么不对。这明明属于正当的要求,他应该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以后你都来跟我一起过节吧!”
“好。”
TBC
第二十四章
1.
从周泽楷说出那句“好”之后,孙翔的情绪和思路就不受控制地混乱起来。
他首先当然是惊讶,接着高兴,无法控制,无法形容程度的高兴,紧跟着……强烈地茫然。
因为他分辨不了周泽楷究竟什么意思——周泽楷当真了?还是和以前没差别,习惯性地为了给自己留面子而敷衍。
没错,此时此刻孙翔之所以会烦恼会纠结,都是因为他发现,尼玛早发现了,周泽楷这家伙,比世界上任何人,甚至比他父母,在把握他情绪这件事上,都游刃有余!
草,你说气不气人!
就因为这家伙永远游刃有余,才导致关键时刻孙翔分辨不出周泽楷到底有没有在说真心话!
一想到这里,孙翔更加烦躁,慢慢把原本对视中的目光,撤到了一旁的路沿。
平心而论,刚刚说出那句邀请,他确实纯凭直觉,不带任何思考,但并不意味他就会后悔!
假如……他是说假如周泽楷愿意来他家过节,无论什么节日,多一双筷子甚至多一床被子,他没意见!欢迎得很!只要一想到这也许能够帮助周泽楷摆脱孤独,哪怕是暂时的,他都觉得特有意义!
……但问题是,他乐意,周泽楷本人乐意吗?万一人家压根就没打算上门?或者愿意上门,但一考虑会增加麻烦,最后打消念头?这不就搞笑吗?
好烦!
孙翔越想头越大,俨然已经忘了刚刚周泽楷答应了自己,作为邀请发出者理应做出些“正常程度的欣喜回应”这回事。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单脚跳着,在周泽楷的支撑下,不知不觉到了楼下。
“孙翔,”周泽楷看了眼走神中的某人,“坐这等我。”
孙翔慢半拍:“——啊?”
周泽楷:“我先拎东西上楼。”
孙翔愣了愣,看他几秒:“……哦。你去吧。”
2.
孙翔不知道,自己脸上写着的“我们需要谈谈”几个字,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周泽楷也觉得有必要,然而眼下并不是深聊的好时机,不说楼上三个等着补习的,就看孙翔现在的状态也……周泽楷在心底叹口气,决定晚上等人走了再聊。
他一个人上楼把东西放了,转身准备再去接孙翔。那几位先是惊讶,了解到孙翔不小心扭伤了脚,立即踊跃地表示要下去接人,全被周泽楷拦住。
“别去,免得他生气。”周泽楷说。
“这有什么好生气?”
周泽楷走后,杜明仍在抠字眼。
吕泊远微微皱起眉:“……确实有可能。你们想,以孙翔的脑回路,假如看到我们都下去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会骂人。不过这又怎样,就和平时开玩笑差不多啊?”
“但重点是,我们为什么会下楼,一定是周泽楷告诉我们的对不对。”
“……没错,他肯定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