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去的

    

    没有预想中的惩罚,没有冰冷诡异的纠缠,甚至没有多一次刻意的靠近。任佑箐恢复了最平常的模式——一个安静,优秀,温和的优等生妹妹。

    就连看向任佐荫的目光都带着和以前一样的那种习惯性的,符合人设的,妹妹对姐姐应有的清淡关心,再无其他。

    可是。

    一种诡异的情愫增生开来。

    它像慢性的腐蚀剂,一点点溶解着任佐荫紧绷到极限的心防。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和苏槿烟甚至选择在人流量较大的步行街的短约会。

    每次出门都……无事生。

    任佑箐甚至在她准备出门时,会抬眼淡淡提醒一句:

    “姐姐,外面好像要下雨,带把伞吧。”

    或者在她傍晚回来,身上可能还带着苏槿烟残留的温暖气息时,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处理她自己的事情

    这种“平常心”,这种“真诚祝福”的持续展示,让任佐荫那被恐惧折磨得早已残破不堪的神经,如同久旱逢甘露的枯草,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正常”的假象。

    内心的疑虑在日复一日的平静中被消磨,被弱化。

    一种虚弱的,近乎卑微的庆幸感开始滋生。

    或许,妹妹真的因为自己“找到幸福”而开心,哪怕这开心的方式如此反常?

    为了说服自己,她甚至开始为妹妹的反常寻找合理的解释:或许任佑箐突然开窍了突然明白过度的控制欲对她造成了伤害?或许她也在学着“放手”?

    她压根不是个疯子,她压根就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恐怖糟糕?都是她误解了自己的妹妹?

    她开始主动告诉任佑箐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槿烟明天生日,我给她买了个小玩偶。”

    “下个月比赛,槿烟她们班有合唱表演。”

    每一次告知,都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试探和……微弱的希望。

    而任佑箐的反应,完美地复合了她渴望的幻想。

    “玩偶啊?”

    任佑箐放下笔,目光温和清澈:

    “你买的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牌子吗?我上次路过她们班看到她桌上放了一个,如果是的话她应该会喜欢的。”

    她的肯定真诚自然,甚至还带点少女式的八卦好奇。

    “合唱表演很好啊。”

    她甚至会体贴地给建议:“结束了带她去吃个甜品?城西新开了一家舒芙蕾还不错,不算太甜,你们应该都会喜欢。”

    语气轻快,充满助力姐姐恋情的诚意。

    那点警惕逐渐被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和失而复得的平静所取代。

    任佐荫甚至偶尔会在和苏槿烟相处时,产生一种荒诞的错觉——她的生活,似乎真的回到了某个未被扭曲的原点?

    ……

    阳光似乎真的开始照进来了。

    苏槿烟的温柔,带着青涩甜蜜的靠近,如同一剂效果缓慢但真实的良药。

    她们一起分享奶茶,一起在图书馆角落轻声交谈。

    苏槿烟是心思很细腻的女孩,她会告诉任佐荫她从未在意过的东西——高一教学楼英语组门外的花又高了一些,食堂门口的寻物启示,有一张的字,写的很漂亮。

    她看不到的,通通——有一个女孩在慢慢地告诉她:

    “阿荫,这个世界很慢,这个世界很有爱。这个世界不是充斥着完美与不完美两个极端,也并非绝对的失败与成功。”

    这是一种近乎奢侈的暖意。

    ……

    苏槿烟对这位完美妹妹毫无戒心。

    在任佑箐最初几次“偶遇”并主动攀谈时,苏槿烟只觉受宠若惊。

    或许“女友的妹妹”是一个需要亲近的理由,但“完美体贴的尖子生漂亮学霸”这个标签才更比“任佐荫妹妹”更出名,也更有杀伤力。

    她的气质太具有欺骗性,疏离纯净的外表下,如果她想刻意展露温柔和信任时,那种杀伤力是巨大的。

    她只要眼睛向下落一些,嘴角向下垂一些。

    她只要在苏槿烟独自吃午饭时“碰巧”坐在邻座,用清浅但真诚的语气赞叹:

    “你上次送给姐姐的那个xx牌子的护手霜,味道很特别,姐姐很喜欢,那几天涂了好几次呢。”这种精准的细节,瞬间拉近距离。

    她从不直接攻击任佐荫,言语间充满对姐姐的“爱护”与些许微妙却太合情合理的了解。

    “姐姐其实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她只是外表看起来很坚强,”一次在学校小花园“偶遇”散步的苏槿烟,任佑箐状似无意地闲聊,“从小就这样。以前……嗯,遇到事情,她总喜欢半夜躲在我房间里。”

    她微微低下头,露出一小截白皙脆弱的脖颈,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惜。

    “现在有了你,真好。感觉姐姐看起来都……平静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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