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转的阶梯，身边粗重属于自己的喘息声，冷汗湿蠕滑下，眼前的画面随着眼前的湿意歪曲成漩涡，颜色交融成一起，永不相离。
沐珩在大汗淋漓的梦中醒来。
他喘着粗气，扶额平复自己的呼吸，旁边病床上的人被惊醒，那人翻了个身，抖着嗓子问他怎么了。
“没事......”沐珩顿了顿，重复一遍，“没事。”
只是又梦见那天晚上的情形。
并没有等到司家来人，在林知微说完话后，他用尽所有力气往外跑，衣服里还有离开司家前他们给的黄符，不到万不得已时，沐珩不想暴露出来。
说来可笑，他向来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到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地收下几张。
——“小心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哦。”
个子矮小的女生脸上是不着调的笑，瘦削的身体缠着宽大的衣袍，她瞳孔黑亮，和另一个男生站在一起，宛若两个纸扎做的人。
林知微在后面不慌不忙地追赶，她像蚰蜒般伸长弯曲着肢体，或是攀爬在墙上，又或是倒挂于天花板上，朝他而来。
原本安静柔软的林知微的面孔还历历在目，虽然比起照片里的画面要无趣得多，但到底是要和头挂垂，身体怪异的人来要得体些。
果然，林知微就是死了，他没看错。
可喜的是，他竟真靠着一双腿跑出家门，心脏几欲震出胸腔，沐珩没想到所谓的游戏居然如此简单。
她没再追上来，只是扒在门上遥遥看着他，远处有车辆经过，沐珩慌不择路地拦下，他逃进去，如同获得新生。
一次成功的逃脱，只是事后父亲说他疯了。
于是他把沐珩送进精神病院。
以前还暗地嘲笑蒋淮，没想到最后他竟然也来到这种地方。
沐珩坐起身，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这个人他也认识，是同班同学薛贰，有人跳楼的那天他也在场，本想着是去凑热闹，到最后也没相信男生真的会死，直到肠子都挂在他头上，薛贰才惊声大叫，晕厥过去。
最近他一直精神恍惚，迷迷瞪瞪地说些听不懂的话，沐珩有心去留意他，左思右想，记不起司家那天他在不在场，而薛贰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都已醒来，索性也不再睡，他们沉默望着天花板，郁结的灰笼罩他们，让人觉得不安。
被他藏起来的符被父亲视为疯怔之物撕得粉碎，沐珩自己也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真的精神失常出现幻觉，鬼，世界上有鬼吗？若真有鬼，林知微是否又是真的放过他了？
越想，手心的汗越想融化他，沐珩没戴眼镜，眉头无意识地轻皱，直到旁边薛贰翻来覆去一阵后似乎是再次睡着了，他也终于合上眼皮。
要快点离开这里。
又是陷入寂静，沐珩脑中清醒非常，因此薛贰接下来的梦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5237......”
沐珩睁开眼看他：“什么？”
薛贰正处于半梦半醒间，这一声把他拉回现实，半晌，他还带点懵怔，从喉头哼出一个“嗯？”来。
你刚才说5237，那是什么？
“什么5237？”薛贰自己也是懵的，他的脑子还不太清明，混混沌沌想了半天，才断断续续道，“哦，是梦，最近这两天好像总梦到这几个数字，是彩票吗？”
“彩票啊，要不让我爸妈去买...啊，他们肯定会认为我犯病了，这可怎么办......”
他显然是困晕了，好不容易这两天神经衰弱的症状减弱了些，但药物的副作用也展现出来，薛贰常常嗜睡。
病房内暂时又安静下去，沐珩却再无睡意，他从床上坐起又躺下，然后开始在房间里缓慢地踱步。
这两天什么都没有问出来，白白在这浪费时间。
拖鞋蹭地的声响轻软急促，最后他终于受不了，伸出手按着薛贰的肩膀猛然晃荡，薛贰被吓醒，一颗心脏都要晕过去，他看着沐珩眼里的红血丝，吓得嘴唇直哆嗦。
“薛贰，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上过林知微？啊？司家或者学校，你有没有一次在场过？你告诉我！告诉我！！”
眼前哪里还有往日冷静自持的班长身影，在薛贰眼里，简直就是一头疯的怪物咆哮着要吞下他。
脑海一片空白，薛贰不敢去想沐珩口中说的事情，他苍白着张脸，瞳孔乱瞟不敢看人，只一味重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没有，我没有！”
有还是没有，当然只有他知道。
值班的护士听到这边传来的声响，已经踏着脚步走了过来，两人因此分开，但沐珩仍然紧紧盯着瑟瑟抖的薛贰。
两个症状轻的患者在夜里却闹了这样一出，不过当时沐珩的状态确实吓人，他双目赤红不断诘问薛贰，甚至能听见他指节过度用力而出的声响。
可护士一来，沐珩立马就恢复原本模样，他松开手，还安慰旁边的护士说自己只是情绪稍微有点激动，不用担心。
“麻烦你们了，真不好意思，接下来我会好好休息的，真的抱歉。”
他这样说着，斯文地低头致歉，还主动上前想试图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