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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饼子,三四碟小菜。圆桌不大,恰够洛承远撑着脸,一双眼掠过所有菜式,直勾勾地,片刻不离地盯着莫年。饶是莫年心态端得正,也被他看得发毛。
  “好好吃饭。”莫年无奈,又顺便上下打量了洛承远一番,心里直犯嘀咕:这位,真真不像个军爷。
  这一顿吃得寡淡,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终于是莫年结束了这一场对话。
  莫年放下筷子,问他:“我的行李呢?”
  于是洛承远引着他去取,一面操着冷硬的口气说:“我没碰。”
  莫年到了正厅一看,觉得,好嘛,是没有碰,他睡之前是怎么倒的,现在依旧怎么躺着的。
  “你歇着吧,我还有事。”莫年晓得自个儿的话有问题——洛承远他能歇什么呢?这园子枯燥地要死。——但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照洛承远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洛承远很配合。
  他俩性子都偏冷,偶尔才会鲜活一回,何况要紧事砸在当头,莫年难免失礼了些。
  但没有办法。
  莫年自拎着箱子往书房处去,想着接下来的事儿。
  若不出意料,三周内便会有苏联军找到他,“客客气气”地请他回苏联一趟。要是不从,怕是得留下他的脑袋,夺了他的箱子一并回苏联了。若能逃过一劫,便是要寻个法子入伍……
  他隶属苏联的莫斯科核工程科学院,签了保密协议才回的了中国。可他来了一出佛跳墙,想的是也不在乎这点信誉。不想刚到边境,证件就被扣留了。
  过往暂且不论,首要的是转移好资料,洗白身份。他来得匆忙,资料也乱糟糟地一堆。
  推开门,一抬眼,桌上竟有一架电报机,莫年记得他走时还没有的,大约又是洛承远的杰作。
  莫年进书房时,门是虚掩着的。
  等他察觉到饿时,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靠门的小台面上放着一只碗,他走过去,是一碗凉透了的银耳羹。
  莫年想了一会,估计是洛承远送来的,看他忙碌便悄悄退了出去。李先生午时来同他报备过,细细叮嘱了一番后,回乡了。倒没有什么舍不舍得,他性情寡淡,感情深厚不到哪去。
  他把那碗凉透了的银耳羹囫囵着喝了,方才踏出书房。
  今夜的月极亮,不见几粒星子。
  莫年虽有些倦意,但只是浮灰那么薄薄一层,房外的秋风一拂,就没了。于是他干脆在园子里随意走走,喂喂虫子。月亮亮得有些刺眼了,刺得他眼眶酸胀,眼骨发疼。
  先前的无数个夜晚,也是这样过来的。
  之后的无数个夜晚,也会是这样过去的。
  事情还没忙完,但莫年想歇歇。
  留园的空气是湿润的,吸进鼻腔时还略有些凉。
  “上来吗?”人站在屋顶上,笑得肆意,张扬地踢下一块瓦。
  莫年抬眼望过去,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好。”
  洛承远跳下来的时候,莫年想,军靴的质量一定很好,不然那么惊人的声响之后,怎么还能拍拍腿站起来呢。至于他怎么上的屋顶,不记得,也不必记得。大概是洛承远选的抱他上去的姿势不好,莫年只记得当时的血气上涌,四肢发麻。
  那是莫年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大概是恐高的。
  他处于一种坐立难安的困境之中,当事人居然还饶有兴致地说风凉话:“怕高?”
  莫年梗着脖颈不理睬,向里头走了两步,离边缘远了些,坐下。
  他的手心全是虚汗。
  洛承远坐在他身旁,问他:“给我随便讲讲什么呗?什么都好。”然后摸出两块磁石,放到莫年手心。
  两块磁石“啪”地撞击到一起,莫年略用力将它们分开,漫不经心地道:“有什么好说的。”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爱听。”
  莫年怔住,他俩素昧平生,却这番热络,倒是鲜见。
  于是他慢慢地从这两块磁石讲起,讲同极相斥异极相吸,讲世间万物的组成,讲原子核内巨大的吸引力……
  洛承远却突兀地打断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唤他名讳。
  “莫年,你会是原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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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年正欲笑他,却瞧见洛承远的神情后,陡然悟出了其中的试探。
  诚然,诚然。
  “你抱抱我吧。”
  下一刻莫年听见了洛承远强劲的心跳声,隔着一片火热的胸膛,像是在努力地克制着不雀跃地欢呼出声。
  不巧的是,他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伴随着血液的加速和升温,一下一下地轰击胸口,震耳欲聋。
  莫年想,完了。
  或许是过度的劳碌让他不清醒,莫年抬起了手。
  他不愿与人有太多纠葛,此时却不计前程后路,亲手将自己推进旋涡。
  就算是骗他也好,那就一直骗下去吧。
  五.
  莫年是怎么上的屋顶,就是如何回的地面。洛承远身上有皂角的清香,淡淡地萦绕在他鼻尖。待莫年站定,他闭了闭眼,挣开了那个温热的怀抱,徒留一句叹息式的“我累了”,和一地斑驳的月光留在那儿。
  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半月有余,默契地对那一晚的越距闭口不提。明面上洛承远挖空了心思地对他好,变着法子为他做偏甜的食物,可在莫年看不见的地方,不安却愈演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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