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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俩人冻得双腮有些红。
  “我想吃雪。”李渐宽站起来了,他忽然蹦跳着下了屋门前的台阶,一双摆动的小脚在不厚的积雪里印下了几个凌乱的脚印。
  他蹲下去了,捡花儿般笑着,伸出手要将地上的雪拿起来;他看着盛星,再说一遍:“我想吃雪。”
  盛星径直下来了,攥着小孩儿的咯吱窝,把他拎到正屋里去;盛星倒没发怒,他只是伸手去摸李渐宽凉冰冰的额头,忽然提高声音,说:“可脏了,吃下去肚子疼,肚子疼就只能喝粥,还得喝很苦的药,你愿不愿意喝药?”
  “那我不喝药,” 李渐宽仰着头看向盛星,正惊恐地捂紧了嘴巴,他又松口气,舌尖他在嘴角上伸缩了半天,忽然说,“江叔叔今儿是不是回来?”
  盛星就问他:“干嘛回来?”
  “因为是过年的时候。”
  大概是在外头冷着了,李渐宽的清鼻涕正慢悠悠往下流;天色渐渐暗了,变成沉闷的深灰色,以至于除夕的夜更静,像要把一切房子、街道和人,凝冻在世界这块儿漆黑透明的砖头里。
  桌上有白糖杨梅、金桔饼、十香果、果脯、八珍梅子,以及小孩儿吃不腻的红果儿和苏式松仁儿粽子糖,盛星揪着李渐宽的小脸儿,逗他,说:“我看看牙。”
  清鼻涕被揩干净了,李渐宽张着嘴,让盛星瞧嘴巴里面,却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呵欠;小孩儿恹恹的,自个儿爬到高椅子上坐,说:“过年也无聊。”
  盛星正往李渐宽嘴里塞块儿糖,看他脸颊下有了个鼓囊囊难以活动的包,盛星忽然和善地弯起了眼睛。
  问他:“是不是好吃?”
  “我能把这些,都吃了。”李渐宽含混不清地答着。
  郑三打开了院里的电灯,玻璃窗,忽然像极了灯笼的透光外壳,正圈着很浓郁热烈的颜色,盛星一只手搭在李渐宽乱晃不停的肩膀上,他在看洋洋洒洒美丽的雪,要被回忆吸了魂。
  “其实……渐宽,我特别特别想他,我特别想再见他一次。”
  李渐宽像明白什么,又茫然无措,他紧攥着盛星厚马褂儿的衣襟,什么都没说,直晃。
  郑三端夜里喝的甜茶来了,是黑豆苏木红糖汤,在新买的勾金陶瓷盖碗儿里,青花儿的瓷盘子里,各自盛着鸡蛋麻花儿、蜜三刀、月季饼、盆子米糕、牛舌酥、煮花生……李渐宽今儿午饭没吃,他伸手,让郑三递了个要掉渣儿的麻酱烧饼。
  盛星坐下喝茶了,李渐宽碗里的是糖冲的热牛奶,他跪在椅子上了,拿着个勺儿慢吞吞地舀着,又慢吞吞品,第一嘴没吹,因此刚碰上就喊烫,嘴皮红了一片儿。
  “哎,吹吹再喝。”盛星几乎算饱含柔情地说出了这样一句。
  可身体里那颗疼软的心,忽然想经历着冷厉的风,正从原野降落,去谷底;温情的景象里,一切是安和美妙的。
  但少了个人。
  盛星皱着眉毛,仰起脸喝了半口暖甜的茶,他像是用了大的力气,把溢到眼边的泪,和着茶也吞下去了。
  柯钊告诉江菱月过年的消息,他来得意料之外,并且不像往常那样待在栅栏外头;江菱月自顾自在会客厅的柜子里找一本想看的书,也不理他。
  “我晚上在这儿吃。”柯钊自己挂好了大衣,他穿着暗红色的一身西服,忽然比平时气质明媚很多了,他眼睛里,冷淡把情绪埋藏,伪装得那样成功。
  江菱月正伸长胳膊,在够柜子顶层一本崭新的、硬皮封面的《社会契约论》;他没转过头来,而是认真用手抹去书上几乎不可见的灰,这才说:“你胆子挺大的,惠太太又得上家里骂你去了。”
  江菱月在笑,也不知是愉悦还是嘲讽,柯钊离他更近了,他知道。
  “你现在一定知道自己的处境,关键之处不是你想不想留下来,而是我乐意让你住什么地方……你可以换个角度考虑的,现在主要的问题已经变了。”
  “我人都在这儿了,跑也跑不掉。”
  江菱月转过身去,他穿得简朴可不寒酸,大约因为睿智又腹有诗书,因此在柯钊的气势前头仍旧能用目光杀人了;江菱月手上拿着本书,他在轻笑,然后平视柯钊的眼睛。
  又将脸低了下去。
  年夜的晚餐在一旁的餐厅进行,菜是烤鸭、羊排、炖鹅、腊味、樱桃肉、西湖醋鱼……菜一道接一道进来,要把宽阔的一张西式长桌堆满了,江菱月透过略微暗沉的灯光,看着柯钊坚定下隐藏狠毒的神情。
  江菱月明白,没人看得懂柯钊,柯钊的一切性情都是离谱的;前些天青年受命来打的伤没好,全在江菱月手臂上背上,总疼,在这个除夕夜里也难例外。
  “今天只有咱们两个,所以什么都得说实话。”
  “我没有实话。”
  柯钊像是在提防谈话里一切有可能存在的圈套,变得更狡猾起来了,他眼前是盛了红酒的高脚杯子,另一旁是装了白酒的瓷壶,以及秀丽的瓷盅儿;江菱月穿着衬衣毛背心,他忽然仰起头,把红酒全部咽了下去。
  接着,给柯钊看空掉的透明杯子,说:“足够诚恳了吧。”
  柯钊喝白的,一下喝完两盅,他凸显的眉骨下一双诚恳又亮的眼睛,可江菱月知道这些尽是完美的修饰,事实上江菱月也未见过真实的柯钊。
  柯钊总在用戏剧的形式生活,将自己包裹在一个虚幻的躯壳里,他猜疑、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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