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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十分外向,不似宁展眉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蹦出一句句喜欢,斟酌下打算庸俗又真诚地写封信给他,毕千念想,自己写作好歹也拿过奖,情书应该也不会写得很差劲吧?
  但他现在一句情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感到自己的的确确是喜欢宁展眉的,不久前自己还为那奇怪的占有欲苦恼,现在却实实在在地知道喜欢了,一见他就高兴,这味道他已经尝到了。而喜欢哽在喉头不能出声的滋味,他也马上体味到了。
  毕千念拿脸颊碰了碰还未撤掉的凉席,又凉又疼。他头一次被毕芊打的时候是在小学,薛成楷蹲守他被发现的那次,毕芊将他拽回家,然后用力扇了他一耳光。很疼,他在那一瞬间非常害怕自己的母亲。
  而她又马上示弱,明明打了自己的孩子,却又爱他爱得毫无办法一般,抱着她哭,说对不起,说妈妈爱你。
  小小的毕千念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流,就马上反应过来,肿着半边脸,回抱住自己的母亲,安慰她,妈妈,不哭了,我也爱你。
  妈妈打疼你了吗?对不起,千念。
  没有,不疼,妈妈,不哭了。
  这是他童年无伤大雅的一次插曲,初中又一次,今天再一次,毕千念冷着那双和毕芊肖似的圆眼,看着天花板,头一次如此强烈地恨起她来。
  他想告诉毕芊,他很疼,很疼,不是这三次耳光,而是这许多年。疯癫的,无序的,掺杂着流不完的眼泪与爱和恨的这许多年,妈妈,他唤,放过我吧。
  毕千念次日定了闹钟,在毕芊起来之前做了早餐,一碗清汤面,煎了个荷包蛋。
  他在天蒙蒙亮时才缓缓睡过去,想了许多,内心怀有一丝希冀,毕芊大概是遇到了薛成楷的儿子一时失控,并不是真的不允许自己考去外地。这不是什么大事,他想今天和毕芊静下来谈谈。
  毕芊今天面色无异,见了毕千念红肿的双颊动作一滞,却没开口说什么。
  她吃完早餐,发觉毕千念自己没有吃,只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妈,”他开口,内心并不轻松,他像一根绷紧的弦,“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大学的事。”
  “嗯,”毕芊放了筷子,“你怎么想去之琼大学了?”
  “觉得自己努努力可以去,”毕千念回答,“也想去远些的地方看看。”
  他们坐在各自对面,像在进行一场谈判。透过窗帘照进朦胧沉闷的天光,是阴天。
  “你谈恋爱了吗?”毕芊倏地发问。
  “……没有。”毕千念好像听到了自己不稳的心跳,毕芊越是冷静,就越是让他感到可怖,“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毕芊淡漠地看着他,起身拿了包预备去学校。
  “妈?”毕千念跟过去,也不走近。
  “谈恋爱,不影响学习,可以。”毕芊突然开口,走到玄关换鞋,她又站直,盯着毕千念,“离开水云市,不可能。”
  毕千念楞在原地,毕芊不待他反应,关了门。
  “妈?”毕千念听到门外钥匙反锁的声音,“妈!”
  毕芊下楼了,传了一声声脚底踩下楼梯的闷响,她离开了,步伐轻快有力,像奏响一首胜利的乐曲。
  毕千念猛地拍门,“妈!妈!你锁门干什么!”
  他感到一阵窒息,手掌拍红了,没人回应他,他颓然地停了下来。屋子里的金鱼像是看了他一眼,又背过身游走了,吐了一串泡泡。
  疯了,毕千念想,这个家疯了,早疯了。
  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学会了喜欢和爱,借宁展眉炽烈的感情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向命运开战,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但是有什么用呢?他看着毕芊锁上的大门,想象母亲微笑下楼的样子,想象她在讲台上的翩翩风度,谁也不知道端庄优雅的毕老师在夜里是一条恶鬼,毕千念想,自己就是她在朗朗人间得以苟且的养料。
  毕千念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望,这就是他的命,这就是他活下来的原因——他是毕芊养育的一只活鬼,爱她,被她爱,让她永远记得被背叛的耻恨,让她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守着那点恨死去。她要拖着他,他也活该被她拖累,他就是那场背叛的恶果。
  毕千念没有反抗过,他在这扇紧紧锁住的门后找到自己懒于抵抗的原因,抵抗无用的原因,是毕芊,这位哭哭啼啼爱着自己的母亲。她一天不放下对薛成楷的恨,自己就一天也不得解脱。
  毕千念回身走到房间,把自己准备好写给宁展眉的情书的信纸收到抽屉里,封存了一张白纸道尽的喜欢,一场夭亡的爱恋。
  他在好像蒙了尘的阴天吐出一口浊气,疯了,早疯了,他闭上眼睛,等待夜晚降临。
  毕芊买了蔬菜和肉类到家里,第二天照旧将毕千念反锁在家里,毕千念没有什么反应,只朝她道了声路上小心。
  毕芊心情很好地朝他笑笑,然后锁门下了楼。
  毕千念这两天都没有看手机,好像那是一块太热太烫的物体,看也不敢看,一碰就要缩回手来。
  宁展眉心情跟着台风欲来的阴雨天沉闷着,毕千念昨天一天没有回消息,今天打电话也没有回应,他心底不踏实。
  敲门声在凉风阵阵的下午传到卧室,沉闷而诡异,使人想起忽闪忽灭的灯泡。毕千念停了笔,他方才在写写作比赛的文章,已经快收尾了。
  他走到玄关,“谁?”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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