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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赏识义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纵使没有生机,也能免于牵连太广……”
  虽然他不会接受魏子云的建议,他也绝不会为了寻求这一线生机向皇帝讨巧,可魏子云回护他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叶孤城不禁心中震动。
  魏子云似是知道他想法,道:“我出身江湖,不能忘本,再者我自幼习剑,习剑的年头比你的岁数都大,我方才也说过,我不会做那焚琴煮鹤杀风景的事。”
  在万梅山庄的时候,叶孤城也想过以何种办法能再次进入紫禁城,如今居然得来全不费工夫。
  冬日天黑得早,他和魏子云进京的时候还是正午,进宫的时候就已申时,一番通传下来,已是酉初,天色渐黑,星月初见。暗夜中的皇城,没有明月相照,显得幽深、阴森、诡秘、寂静。
  叶孤城站在殿外,他想起在飞仙岛上习剑,力求有所突破之时,他会闭关修习一两个月,不与他人、外物接触,最简单的饮食几日才送来一次,在孤独、饥渴、枯寂之中,只面对自己的剑和心。事实上,出关之后也没太大区别,他拒绝了尘世的一切欢乐,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妻子,没有儿女,不懂逸乐,即使身处乐淘淘的热闹场,也像一个人待在闭关的岩洞里,肃穆、紧绷、缄默。
  他每学一事,必求甚解,兼以天赋之高,除剑之外,海事之上,可谓精通,东西二洋海船带来的风物,他也涉猎。为防分心,虽然见过很多荒诞事,也只冷眼看穿,百事不管。
  诸岛信任他,把他当作仲裁人,他也只会说一句,我心如秤,不为人而做轻重。
  他曾经以为他的所爱只有青天碧海,他的内心只对朗月清风交代。
  但是南海并不永远都是青天碧海,海上也不永远都是朗月清风。
  他漠视过万千人头落地,鲜血染红海水;他漠视过以海谋生迎来痛剿绝杀,良家之子被驱使为盗;他也漠视过侨居的葡萄牙人“以华制华”,帮着官军追杀“海盗”。
  建在冷漠之上的孤高和尊贵,实乃海市蜃楼的虚妄。
  好勇斗狠的杀戮地狱之中,又能生出怎样的仙神?
  他终不能下手。
  他也终不能忘情。
  皇帝的变化不大,只是穿的厚了,似乎也贴了秋膘,胖了一些。天子如今掌握着主动权,比九月十五的深夜更加从容。
  叶孤城一路行来都快冻得僵了,南书房里真是暖和。
  书房里燃着龙涎香,他闻到燃烧这种抹香鲸肠道分泌物的强烈香味,这也是海边的人喜欢收集的东西。
  “你还真的来了。”皇帝脸上竟然带着几分兴奋之色,“那天你的话没有说完。听说你死在西门吹雪剑下,朕还以为这辈子也不知道你究竟要说什么。后来他们说外头传说你还活着,朕还有些高兴,就想一定要听你把话说完。”
  环境熟悉,人也熟悉,还没有旁人的压力,叶孤城也比之前更加从容,他露出罕有的笑容:“陛下一定要听逆贼之言?”
  皇帝哈哈笑了:“我说你从贼,我从来不认为你是贼。”
  皇帝又道:“甚至他们说你是受了我那堂弟的救命之恩,才被迫给他效命——朕也是不信的。”
  叶孤城道:“那陛下认为我是何人?”
  皇帝的手握成拳,托在下颌之上,似笑非笑道:“以朕看来,你倒更像是,孤臣孽子。”
  “为何?”
  皇帝却换了话题:“你既已逃出生天,竟然还会回来,如此看来,你那天想对朕说的话,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我之所以来,”叶孤城道,“是因为我要说的话,对陛下很重要。”
  皇帝微微一怔:“你还真会说话。”
  

  ☆、九、于此望宸銮2

  皇帝收起案上书卷,示意一旁座位,道:“坐。”
  这对重臣也是额外的礼遇,遑论白衣,叶孤城俯首算是施礼,居然也就坐了。
  一半是因为叶孤城就是这种眼高于顶的性子,一半也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在宫里如何行礼。
  别说叶孤城久居海外,就是京城的平民,也未必能严丝合缝行下宫里全套的礼,皇帝不以为忤,自己拖动椅子,坐的靠前一些。
  皇帝叹道:“九月十五那天晚上,你说我是桀纣之君,所以才有桀纣之民,如今我前席以听,虽然算不得尧舜之君,也算效仿汉文帝了!”
  与九月十五夜局面错综复杂,令他瞻前顾后的情形不同,这次面君,没有其他干扰,生死亦无需考虑,叶孤城也就恢复了他以往的直率:“陛下既然要做尧舜之君,那就请陛下给东南濒海生民一个出路。”
  历朝历代,民间的怨怼,无非是贪官污吏,苛捐杂税,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朝廷也希望君臣一体、万民拥护,可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天下事哪儿那么容易,皇帝以为他指的还是这一套,心中不禁有些轻蔑。
  “天下子民,朕自当一视同仁,那山中之人,靠山吃山,你这海边的人,靠海吃海,岂能向朝廷额外索取?”
  “陛下说靠海吃海,此话当真?”
  皇帝方才觉察到自己的失言,已经被人捉住了机会。
  “陛下既然知道东南百万生民只能靠海求生,为何绝其生路?《大明律》禁造大船,禁带货物下海,船主比照谋叛斩首。以此为准,沿海多少人并无谋叛之心,仅为商贸交通,衣食之需,却成谋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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