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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把它换掉吗?
  “吃完以后那些秃头专家要来给你做检查,”谢临君看了他一眼,“早饭之后不用吃药了。”
  “今天不是周末。”江路看着谢临君,“他们为什么要来?”
  谢临君没有答话。
  专家每个周末都会来对江路进行一系列的问话和检查,然后留下药物,再对谢临君说两句话,顶着地中海缓缓离去。
  但今天不是周末。
  那些专家却要来。
  江路和谢临君对视了一会儿,轻轻地哦了一声,起身走出了卧室。
  卧室的灯又闪了一下,没有完全熄灭,依旧散发着自己的光。
  谢临君也走出了卧室,临走之前关上了灯,已经被阳光逼得看不见一点儿光的灯终于灭了下来。
  *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秃头专家坐在江路的对面,表情很是平和,“还能看到,还能听到么?”
  江路有些厌烦地别过头,没有回话。
  “根据你的报告来看,你的病情恶化得十分严重,”秃头专家说得很直白,他接手江路的病好几年了,十分明白应该如何和他说话,“所以之前的检查都是糊弄我们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药,”江路从唇缝里吐出一句话,“我不喜欢吃药。”
  “是的,你有非常严重的抗药心理,”秃头专家推了下眼镜,冲旁边的助手使了个眼神,“这没什么令人厌烦的,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吃药,我有一个朋友五十多岁了,感冒之后也不肯吃药。”
  “那不一样,”江路终于把视线放了回来,看着专家,“精神病和感冒,不一样。”
  那些药会让他的记忆力出现衰退,会让他四肢无力陷入昏睡状态,会导致肥胖或着别的什么副作用,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如果他一直吃药,如果他一直吃药的话,他拿什么去追谢临君?
  谢临君一直在前面,没有跑,没有走,他就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自己应该以什么方式去回报他,去超过那些同样在往第一名的路上追逐着的人?
  江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手腕的袖口空出一大截——自己好像比之前瘦了很多。
  他侧过头,从干净锃亮的窗户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这一次的倒影里什么都没有,很干净,没有头发和拍打着窗户的人,也没有浑身是血的人。
  很干净。
  秃头专家还在说什么,念经一样。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很稳,让人想起佛堂里参拜的老和尚。
  江路从倒影里看见专家的秃头,觉得他更像个和尚了。
  “江路,”秃头专家喊了一声,让江路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上,“你要活下去,就必须得吃药,我想你比我更明白。”
  助手皱了皱眉,似乎不太赞同专家这样的说话方式,实在不像一个医生应有的态度。
  江路还是没说话。
  “他的抗拒心理非常明显,”专家又留下了几瓶药,将江路的用药量提到了以前的程度,甚至多添加了几种谢临君没见过的,“他在对外界的一切感到抵触,我们刚才提议要出去散散心,他想也没想地拒绝了我们——那是我和他的对话中,他回话回得最快的一次,几乎是立刻就说了‘不去’。”
  谢临君接过药,沉思了一会儿,“我会想办法劝他出门走走的。”
  “多散散心,”专家说,“他这个病急不得。”
  “好,”谢临君说,“麻烦您了。”
  “下次他再有什么不对的,立刻给我们打电话,”专家说到这里,放松地笑了笑,“毕竟也是江总的儿子,我们得多费费心。”
  谢临君不说话了。
  直到专家都走了之后,他才走进了书房。
  “出去逛逛吗?”江路听见他进来了,扭过头,表情很轻松地冲着他笑,“今天天气真好。”
  似乎和专家说的不太一样。
  谢临君想。
  “想去哪儿逛?”谢临君说,“还是随便走一走……”
  “我都可以,”江路看着他,“我都可以。”
  谢临君应了他一声,把药收拾好后带着江路出了门。
  他们去了江边,许久未经修剪的杨柳垂在地面上,被风吹拂着扫动,江路小跑过去踩住柳条尖儿,又伸手扯了几片柳叶下来。
  阳光开始升温了。
  江路把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被阳光照得刺眼极了,江面倒映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江路把手里的柳叶都塞到谢临君的兜里,笑嘻嘻地问,“如果我要去死,你也会陪着我吗?”
  “嗯。”谢临君看着他,“要跳下去吗?”
  “不跳。”江路笑着耸了耸肩。
  就好像昨夜的一切压抑和恐慌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江路站在那里,沐浴在阳光下,带着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冲着他笑。


第76章 离去。
  光永远是最令人向往的。
  江路想过很多次,要朝着他的光伸出手,要奋力地追上,要用尽全力从泥潭里挣出去。
  但仅仅是他的想法。
  现实里有太多的事将他一次又一次地击垮,沉甸甸地压在身上,喘不过气了,还会有医生在旁边吊着他的命。
  他怀疑就算自己自杀了,灵魂坠入地狱,这群医生也会把他从地狱里拽出来,绑在病床上往嘴里灌药。
  还没走完一条路江路就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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