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欲检票进站,心里当然也有些不舍。她过完安检转回头朝她妈妈挥手,走了几步又回身,她妈妈依旧站在大厅玻璃门外,朝她笑着摆手。玻璃有点吸光,再浅浅折射一次,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枚灰蒙蒙的影子,安静地杵在原地。
言清欲眼里一阵发热,推着行李箱直直向前走。她捏着那张无座车票,踏上了返回津州的列车。
☆、第 71 章
陆攸之得了急性肺炎,还好不算严重,从正月初三开始就一直在医院挂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本身身子骨就弱,也可能是摘掉了脾脏对免疫力有点影响,她小病小痛的也是特别多。
也是有这一方面的原因,她没主动跟言清欲聊天,生病人恹恹的,也不想人家担心。
言清欲到陆攸之家里是大中午,家里空荡荡的。她把行李箱放回自己房间,把家里打扫了一遍,然后把她带过来的那个“年糕饺子”放在微波炉里叮一下。这是陆攸之的叫法,她上次指着那张图片说这个看起来挺好吃的,那时候是这么称呼的。
然后她给陆攸之打电话。
陆攸之在接到言清欲电话的时候还在挂水,她一个人,没让她妈陪着,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
她看着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咳嗽几声,然后接起来。
“我回来啦,你在自己家吗?”言清欲的声音传过来,有点喜上眉梢的意思。
“我...”
陆攸之还在考虑怎么回复,刚说完第一个我字就被护士打断了。
“哎呀,你这水都挂完了怎么都不说一下的呀?你看你的血都回流成什么样了,还在打电话!”
陆攸之转头看输液管,一大截红色的血液被吸上来了,她还吓了一跳。护士给她换上一瓶新水。
当她把手机再次举到耳边的时候对方大概已经知道一些了,急切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啦?是不是在医院?”
陆攸之沉默着,最后“嗯”了一声。
“只是个肺炎而已,很轻的,挂几天水就好了。”但声音还是有点蔫蔫的。
陆攸之的第二瓶水挂到一半,就看见言清欲从输液大厅门口小跑进来了,两只手环在胸前。
戴着顶毛线帽子,黄白条纹相间的,像个圆锥形。最上面还有颗球,跑起来就一挂一挂的。还穿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带帽子的,帽子旁边那圈绒毛被气流擦过,一扬一扬。就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整个人又鼓鼓的,踢踏踢踏过来。
言清欲看到陆攸之的视线在她的脸部以上,那大概就是这顶帽子,她有点懊恼。
“哎呀,我妈一定要我戴的,这个审美...”她微皱着眉,就把帽子摘下来。
大概是帽子戴久了,突然摘掉的时候陆攸之仿佛看到一股白气,于是敛着睫说了句:“戴上吧。”
“嗷。”言清欲又乖乖戴上,理了理位置,顺了顺头发。
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扭着颗头四处看了看,然后低下来,眼皮子向上抬抬,略带羞涩地拉开她羽绒服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个东西。
“喏,给你。”她两只手捧着,递到陆攸之眼前。
一只透明的塑料袋包着,现在皱得不成样子,里面躺着只白白胖胖的东西。
“哦,年糕饺子。”陆攸之说道。
“嗯,对,年糕饺子。”这次她没反驳,笑着说话。
这是她在高铁站的超市里买的,然后一路带过来。
“我在家里用微波炉热过了,跟你打完电话出来得急,就...就这么带过来了。”
“不然会冷掉的...”
言清欲说着说着声音越发低垂,觉得很窘迫,又觉得很羞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蛮土的,这做法土里土气的,跟演乡村爱情似的。
“是不是很土?”她瘪着张嘴。
可能是有点狼狈。如今连外卖都要加个牛皮纸袋顺便再送一瓶饮料,这里出现的是一只皱巴巴的白色塑料袋。
要论外貌和经济,陆攸之自己和言清欲还从没跟狼狈沾过边。
陆攸之摇头:“不土。”
她接过那个年糕饺子,还有点温温热热的。塑料袋外面很干净,里面还沾着点油。
这事儿搁她自己身上,大概挺土的。但不是她做,就感觉很稚嫩,朴素,又可爱。
就不土。
陆攸之一只手在吊针,另一只手拿着年糕饺子,言清欲帮她把黏在上面的塑料袋剥下来,陆攸之咬上一口。
摸着是温的,年糕皮还是有点硬了,咬下一口后要使劲稍微扯一点,皮子才能断掉。里面夹着许多菜,炒米面、土豆丝、豆芽、鸡蛋碎、红烧肉末。土豆丝和炒米面碎碎的,有时候从咬开的口子里掉出来,落在陆攸之的外套上裤子上。
陆攸之没有多余的手,也不想管它,自己闷头吃。要说味道,差强人意。言清欲伸手把那些细碎掸掉,两只手捧成个大勺子,接在陆攸之下巴那里。
不敢看人家,就垂着颗头。
“你放心吃好了。”她糯糯的声音传过来。
陆攸之嘴巴里正在嚼着的那一口被梗住,一时间觉得上下两排牙齿无法动弹。这些天她心情不好,觉得惆怅无奈。如今想爱又不敢爱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在自己面前,为她接住食物的零碎,那种心疼,渴望,又感伤犹豫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堆积到无以复加,她的眼圈蓦地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