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站着粉裙子的小姑娘林然,一脸倨傲地翻白眼。
再大一点的林烝大概是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穿着英伦风格的背带裤,酒红色的小袜子和黑皮鞋,头发梳得服帖,左边牵着一位漂亮的女人,右手被林然满脸不情愿地捏着一根小拇指。
照片里阳光很好,画面却格外诡异,林然满脸的厌弃,漂亮女人的笑容虽然得体,但肉眼能见地十分不走心。
只有林烝在很开怀的乐呵,看向他妈妈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孩子纯真的喜爱和依赖。
再往后翻,慢慢到了小学,他脸上的笑容陡然间变少了,白衬衫、黑色五分裤,彻底安静下来。
林烝手里拿着一张满分的试卷,全部都是对勾,正中央一个鲜红的100。
再之后连照片都少了起来,时光跳跃得很快,快到一下子就翻到他的小学毕业照合影。
林烝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大概是因为他的格格不入。
桑野难受地摸了摸合照中林烝板起来的冷冷发白的脸。
继续往后翻,出乎意料的是,时间像是跳过了他的少年时期,直接翻到了初中毕业照、高中毕业照和大学毕业照。
缺失了的年岁没有个圆满,全部都是空白、空白、空白。
身边的人黄皮肤的、白皮肤的,一班班轮换,最后谁也没有留下,林烝后来的合照上表情都没有变过。
桑野看了难受,把相册一合,想了想又不甘心地打开,最后夹着的照片滑落下来两张,飘下梯子去。
“哎?”桑野赶紧从滑梯上往下走,追着那两张照片伸手去抓,没抓着,落在地板上。
桑野捡起照片吹了吹灰,一张是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另一张是家庭合影。
只是家庭合影上面烟头烫了一个洞,焦黑着烫掉了林烝的身影。
桑野心里咯噔一下。
书房门却被人打开了,林烝问:“怎么了?在外面就听见你蹬蹬蹬下楼的声音。”
桑野把照片往自己身后藏,看着林烝有心打个哈哈笑过去,但是他笑不出来。
林烝往他身后看:“藏什么?”
然后就瞥见书桌上的相册,他脸上的表情一淡:“怎么把这个找出来了,我都不知道扔哪了,怎么还在。”
桑野知道他这话多半是假的,就没林烝过目能忘了的东西。
“书橱上面无意中找到的,”桑野逗他下,“我还以为是什么武林秘籍。”
林烝笑着刮他的鼻子,伸手把他身后的照片拿出来,桑野攥着不愿撒手,林烝亲了亲他:“这都是很早以前的照片了,我没事。”
书房里林烝抱着他,两个人窝在椅子上窝不下,干脆坐在地板上。
反正大热天的也不怕着凉,外面热得人都能化了,空调房里冷风呼呼地吹。
一开始是林烝向往常那样环着桑野,今天桑野却不乐意,非要坐在林烝背后抱着他,两个人不熟悉这种抱法,怪变扭的。
林烝知道桑野想要安慰他的用意,心里舒展开,面上也笑了笑。
“前面的照片是大哥拍的,”林烝指着相册里,“这张抱着我的是我爸,旁边是大哥,那时候他应该才……小学五六年级。”
“看出来了,”桑野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你们长得还挺像。”
“嗯,小时候大部分照片都是大哥拍的。”林烝往后翻了翻,“这个粉裙子的是林然小时候,再往后这张,旁边牵着我的……是我妈。”
桑野看着林烝的脸根本没往相册上看,一边点头:“幸亏你妈长得还行,生出来你这么张小脸蛋,我爱死了!”
林烝摇头笑笑,合上相册:“后面没什么可看的,大哥读高中之后学业就很忙了,之后很少拍照。”
桑野轻轻地应他一声,有些替林烝难受,心里酸酸胀胀的,眼睛都润起来想替他哭一哭。
“这张兔子……是我养的那只……其实我也不记得它到底是闷死的还是被林然毒死的,”林烝偏头看看桑野,不看不知道,一看被桑野的眼泪鼻涕吓一跳,又觉得好笑,抹着他泪花了的脸笑,“哭什么……”
桑野拿着那张被烫伤的照片问林烝:“这张呢,是不是林然那个丑姑娘把你烫没的?”
林烝哭笑不得:“什么?”
桑野气得要命:“肯定是她把你烧没了,然后还送给你,威胁你恐吓你要弄死你,人丑多作怪,她就是有神经病!”
林烝笑着捏住他的脸:“你都在想什么?”
桑野泪汪汪地看着他,像是老母亲见着失散多年的崽,林烝亲亲他:“不是,林然不敢对我做什么。这是我当时……刚学会抽烟的时候,脑子一热,自己烧掉的。”
桑野扒在林烝背上用力抱住他,亲他的耳朵。
林烝拍拍他的胳膊:“他们比我过得更不痛快。”
“是吗?”桑野还有些不信。
“嗯,”林烝把照片夹回相册里,“林煦考全校第一,我考全省第一,他拿化学竞赛一等奖,我拿国际青少年设计大赛第一名,他高考失利,被父亲送去海外,我高二的时候就拿到了各大学校的邀请函。”
桑野笑一声:“难怪林煦那么小心眼地要和你比来比去,有这么个弟弟我也要被气死。”
林烝笑着一刮桑野的鼻子:“不哭了吧?”
桑野蹭蹭他的脸,被林烝从背后薅过来搂在怀里。
这个姿势才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