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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
  冬夜凛冽的寒风里,我们在航站楼前匆匆告别。
  我让杨从白直接把车开走,不用再折回来送我。他帮我把匆忙收拾的行李拿下来,脸上也终于有了不安的神色。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而允许停靠的短短五分钟根本不够。
  “于飞,如果……”
  他的话被可可打断了,“叔叔!”她在车里喊我。
  “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我接过于帆的包,抱着白悠悠转身离开。
  可可在背后喊得更大声了,“叔叔!”
  车门被嘭地关上。
  第一次手术之后父亲曾有了短暂的意识,甚至能半张开眼睛。我知道他能听得见我们的呼喊,但很快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第二天父亲被转移到特护,来了专家会诊,上了进口药。他的头部在二次手术之后肿胀得面目全非,我不敢再让悠悠去看他。第三天表哥表姐来换我和于帆的班,我们回家的路刚走到一半,突然来了电话说情况不好,我们只能掉头再往回赶。
  医生征求家属意见,说继续抢救已经意义不大,问我们要不要做第三次手术。
  于帆失声痛哭。
  我毫不犹豫,“做,当然要做。”
  签字的时候我手抖得厉害,简单几笔,写得那么狼狈。
  看着他再一次被推进去,我在心里默念,求你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手术之后,那个鬓角苍白的主刀医生直言不讳地告诉我,能活着下手术台,已经是某种奇迹。
  “之后该怎么办,你们家里人商量好,提前做准备。”
  我只能麻木地点头道谢。
  妈来到医院送饭,我不知道她是更心疼父亲,还是更心疼我们,“不行的话就别再让你爸遭罪了。”她一语未了,已经泪如雨下。
  都晚了。
  从接到电话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还有希望,先别后悔,还没到后悔的时候。可是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我终于不得不承认,已经都晚了。
  我还没有找到一个我认为合适的机会,但是他很可能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啊?”于帆帮她擦掉眼泪,“这是最好的医院,咱们有最好的大夫……”
  “妈,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或许是直面着死亡的虎视眈眈,开口这一瞬间,早已没有了想象中的艰难。
  “我有一个女儿,今年五岁了,是我亲生的。”
  病房那么安静,仪器发出冰冷的声响,而父亲的呼吸好像潮汐涨落。
  我知道他已经听不见了。
  “当年女朋友跟我分手之后生的,我今年才知道……她跟我一个师兄结婚了。”
  于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是说杨从白?!”
  “可可是我的孩子。”
  我终于坦白了我的另一个人生。
  妈呆呆地看着我,半晌,她问我,“他知道吗?”
  “他知道。”
  我蹲下去,握住她的双手。
  “妈,你想见可可吗?我可以叫他把可可带过来,让她来看看你,也来看看爸……”
  她哭了,我也哭了。
  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大冷天的,别折腾孩子了。”
  早上杨从白来了电话。
  于帆已经陪妈回家休息,我到走廊拐角的窗台上吃外卖的馄炖。他在电话那头事无巨细地汇报着这两天里发生的琐事。北城昨夜落了薄雪;可可穿了新买的羽绒服;楼下超市新到了一批榴莲,他买了一个,但是可可嫌臭;苏哲在家做饭把毛衣烧了个窟窿,自己没发现,还穿到医院来了……
  我又困又饿,没有太多精力跟他应和。
  他顿了一下,又说,“昨天我给张主任打了个电话。”
  “张主任?”
  “对。”
  就是给父亲主刀的那个医生,据说是省城的第一把刀,人称张一刀。
  其实我心里清楚,入院以来一路顺畅,又备受关照,一定是杨从白在背后想办法帮我们打了招呼。
  我咽下嘴里的馄饨,“是吗。”
  “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杨从白说这个张一刀是他大伯的师弟的学生,水平很不错,就算放在全国也排得上号。杨从白又说,论经验自己可能没人家丰富,但至少论辈分自己是不输的。
  “……我也问了一下苏哲,我们的看法跟张主任基本一致。”
  我把最后一个馄饨吞进嘴里,“所以没救了是吗?”
  “于飞……”
  “我知道。”我把塑料汤勺扔进碗里,“医生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你不用再特意打电话告诉我。”
  “我知道你很难受……”
  “你不知道!”我大吼了一声,还嫌不够,“你别用那些对付患者家属的套路来对付我!”
  他不说话了。
  我听见自己的呼吸,那么激烈,又那么可笑。
  静默中,我听见那边是可可在问,“爸爸,叔叔跟悠悠什么时候回家啊?”
  我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了。
  “你要跟可可说话吗?”杨从白问我。
  “……不了。”
  “那我带她过去吧。”
  “不用了。”我拿手背抹了下眼睛,“我妈说天太冷,别让孩子折腾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好,我明白了。”
  我挂断了电话。
  下午于帆来换我,说悠悠在家闹脾气,叫我赶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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