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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你别汇了,下个月我要去趟京城,你得请我吃饭。”
  陈荣秋请师兄帮忙替他卖房,事后按比例给对方公司账户汇了一笔佣金,师兄为此特地卡着陈荣秋下班的点,站在N城凌晨四点的黑夜中把他说了一通,却被陈荣秋劝着收下了这笔钱。
  “这不是一码事。”陈荣秋说,“钱你得拿着,给我们能者多劳的小谢发奖金。”
  小谢就是先前陈荣秋回N城时替师兄来接他,后来又帮他处理卖房的一系列事务,职能范围十分广泛的师兄的助理。
  师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总是说不过陈荣秋,于是打定主意只要收到陈荣秋的汇款,就让会计转回去。陈荣秋不跟他客气,他也不会收这个钱,师兄弟一场,吃个饭能解决的事情,没必要这么见外。
  “还有个事情,”师兄换了个话题,语气也正经了很多,“是关于晏教授的,你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
  陈荣秋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笑了笑,说:“你觉得有必要就说,没有就算了,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师兄说:“听不听?”
  陈荣秋沉默了片刻,道:“你说吧。”
  师兄就不再卖关子,事实上他一直觉得晏西槐的事情,尤其是这样的大事,陈荣秋应该知道。
  即便这件事情或许会让气氛和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师兄回避了某个词,直接道:“靳飞羽,靳小姐,在四月去世了。”


第八章
  陈荣秋回到家时,比预定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师兄的消息让他一脚油门开进匝道,提前下了高速,恰好遇上晚高峰。他没想别的,消化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震惊不过用了两分钟,而堵在路上的整整两个小时,陈荣秋一边随着车流缓慢移动,一边在心里揣摩晏西槐的心情。
  靳飞羽去世的消息乍一听有些突然,但其实仔细一想,也不能算是意料之外。只是距离晏西槐和靳飞羽的婚礼还不到半年,陈荣秋设身处地地带入这样的情境,得出的是一个让他不得不承认的结论。
  陈荣秋很清楚晏西槐从不会被他人胁迫,能让他作出决定的永远只有他自己。正因如此,能让他点头同意结婚的对象离世,必定会对他产生极大的影响。
  意识到这一点,陈荣秋机械地随着前车松踩刹车,半晌自嘲地掀了掀嘴角。
  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对自己有一份与旁人不同的特别,尤其是处于爱情当中,陈荣秋也不能免俗。
  而爱情是非常私人的东西,也是十分现实的存在,它往往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也只能给予一个人。两个人相爱,不过是用自己拥有的这一部分爱,去换取另一个人拥有的同样分量的爱,像是剜去心上的一块血肉,用爱人同样的一部分来填满。
  这样换得的感情并不能用肉眼去衡量,它们只能用心去感受、用身体去体会。
  一旦意识到这份感情有可能还分给了其他人,就像是心上的那一块空洞无从填补,让人不仅愤怒,而且会痛。
  陈荣秋心里那块地方早已经空空如也,那里从当年回国前开始阵痛,到婚礼的剧痛之后麻木如常,如今不过被提醒那片空洞的存在,而他花了些时间去体会往日里被麻木屏蔽的痛感,就已经满目萧条,满心苍凉。
  人心底最阴暗的部分如同一颗永远都在生成孢子的真菌,平日被意志紧紧封闭,却能在特殊时候让意志破开一条缝隙,使人们短暂地忘却痛苦,也忘却世俗的道德。
  陈荣秋有一瞬间迷失在那条意志的缝隙前,但很快清醒过来,在心里嘲笑自己一直视而不见的卑劣。
  他自作自受在从不愿让那片空洞自行愈合,却卑劣地因为已逝之人满心酸涩。
  到家之后给师兄发了消息过去,师兄昨晚通了个宵,向他放出那个消息之后就挂了电话要去睡觉,担心陈荣秋路上开车走神,还嘱咐他到了之后说一声。
  陈荣秋抽空再度感叹了一下,有他师兄这样细心的人看着陈悦然,保准出不了错。
  家里人都等着他。陈荣秋回房放了行李,出来的时候听见老爷子和陈父说话。
  老爷子说:“不碍事,这是他自己家,还有人能说什么。”
  陈荣秋走过去,接过湿毛巾擦了擦手,笑着问他爷爷:“说什么呢?”
  “说你去梧阳那边住的事。”老爷子说,“问问你的意见。”
  梧阳是个地方,陈荣秋在那里有一处房产,离他调京后工作的机关不远。他原本计划回京之后就住到那边去,这也是陈父的建议,毕竟他年纪轻升得快,不到几年就回调,住在哪里都很打眼。
  再来他也有三十了,读书或者外派的时候回家住几天完全没问题,但长年累月要住下去,做什么事都不太方便。
  陈荣秋在调令下来之后就跟老爷子提了一嘴,当时老人没说什么,没想到如今却改了主意。
  陈父说:“爷爷的意思是让你住在这里。”
  陈荣秋和他父亲对视了一眼,回过头笑道:“那不去梧阳了,我在这里陪您。”
  老爷子很高兴,又有陈荣秋坐在他身边喂他,饭都多吃了几口。
  离开江城时需要带回来的东西,陈荣秋都收拾了一下寄到梧阳那边,如今确定要在老爷子这里住下,他就抽了个空去梧阳拿了些必要的东西,整顿好后,回京后工作生活的节奏就已经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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