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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羊绒衫外,四下扫了一眼说:“你那楼下不就有商场餐厅,怎么跑来这么远?”
  “你不是喜欢这家的和牛?”盛望说。
  盛明阳愣了一下。
  他确实喜欢这家的和牛,早前约上朋友叫了盛望在这里吃过两回。可能顺口提了一句,也可能没明说过, 反正他自己已经没印象了,没想到儿子还记得。
  这些年他们父子的关系就是这样。盛望很孝顺,非常孝顺,方方面面细枝末节都能照顾到,甚至算得上熨帖。跟盛明阳二十多年前对那个小不点的期望和预想一样,出类拔萃、玉树临风。按理说他该欣慰高兴的,但又总会在某个瞬间变得落寞起来。
  都说父子间必然要有一场关于话语权的拉锯战,就像雄性动物争夺地盘,从掌控到被掌控,有些人能为此吵吵嚷嚷斗一辈子。
  但他们不一样,他不喜欢毫无风度的吵嚷,盛望也不喜欢不讲情面的争斗。
  盛明阳一度认为自己是开明的,他跟儿子各占半壁江山,和平融洽。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他从未停止过圈画地盘,只是他每圈一块,盛望就会往旁边挪一点,不争不抢,却越走越远。
  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却连影子都看不清了。
  他偶尔会有点想念那个毛手毛脚的望仔,会嫌他语音太长只听开头,会按照他分享的内容给他乱改备注名。心情不爽会直接挂他电话,高兴了就叫他“盛明阳老同志”。
  他以前常觉得头疼,现在却再也享受不到了。
  有时候闷极了,他会想借着酒劲问一句:“你是在报复爸爸吗?”
  但他知道其实不是,因为盛望心软,不会是故意的。正因为不是故意的,所以盛明阳才更觉得憋闷难受。
  这次的北京之行其实并没有那么必要,他可来可不来。但昨天临睡前洗脸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镜子,发现自己鬓角居然有了白头发,还不是一根两根,仿佛一夜之间催长起来的。
  他拨着头发在镜前站了一会儿,忽然特别想见一见儿子,想在新年的第一天跟盛望好好吃顿饭。
  也许是年纪大了,比起事业有成过得体面,他更想听盛望用十来岁时候的语气说一句:“盛明阳同志,你长白头发了。”
  然而他抬起头,却只看见盛望合上菜单冲服务生笑笑,转过头来问道:“爸,你要酒么?”
  说不失望是假的,盛明阳沉默了一下,摆手说:“不了,水就行,最近见了好几个喝出痛风的,我得节制一点。”
  如果是小时候的盛望,一定会说“等瘸了就晚了”。现在他却只是点点头,道:“不是应酬还是少喝点吧。”
  服务生端来了花胶锅底和两份蘸料盘。盛明阳喝了一口清水,带上笑意另起了话题:“前阵子去杭州,跟小彭也吃了顿饭,他还跟我告状呢,说你忙起来日夜颠倒,逮你一回不容易。”
  盛明阳口中的小彭全名彭榭,微信名八角螃蟹,这么多年来跟盛望一直断断续续地联系着。他在广州念的大学,盛望去找他玩过两回,他也来过北京。毕业后各自忙成了陀螺,见面闲聊便难了不少。
  螃蟹家底不错,毕业后上了俩月班就受不了管束,跟他爸借了点启动资金,辞职下海捞金去了。因为够义气又能喝能说,居然混得很不错。
  有阵子盛明阳生意碰到了坎,想找人疏通一下关系,兜兜转转绕到了儿子那里,盛望找的就是螃蟹。
  两边一串,盛明阳自动跨了个辈分,跟螃蟹成了生意伙伴。
  “还行吧。”盛望拨好酱料,把空盘递给服务生,“他上次当爸爸了在那干激动,我不是陪他聊到了凌晨三点么。”
  盛明阳笑起来,从手机里翻了个几张照片划给盛望看:“你看过他那小孩没?我那天去见到了,眉清目秀,挺端正的。”
  “这才几个月你都能看出眉清目秀了?”盛望没好气地说,“当年你还说政教处的徐主任长得端正呢。”
  盛明阳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哪个徐主任,然后便愣住了。
  这些年他们父子之间见面聊天,很少会提到附中的人和事。那就像一块禁区,只要提了,十有八九会以沉默收场,盛明阳不爱自讨没趣。
  这是盛望第一次主动提及,还是以开玩笑的口气。盛明阳心里莫名一阵发酸,就像撬了很久的岩石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他这个做爸爸的几乎有点感动了。
  花胶鸡浓稠金黄的汤汁在锅里汩汩沸着,服务生给他们烫了和牛,分夹进两人的餐盘里。盛明阳在腾腾的热气中低下头,因为吃得匆忙,还被烫了舌尖。
  他连喝了几口水,想把话题和氛围继续下去,于是逮住螃蟹一阵深挖。聊他怎么一毕业就结了婚,聊他跟他爸打的借条到今年终于还清了,聊他一家三口长了一张脸,都很有福相。他爸妈最近什么事也不干,天天围着孙女转,要星星不给月亮。
  兴致上头一不小心就聊进了雷区。
  盛明阳说:“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个小玩意,爸爸就可以金盆洗手享享天伦之乐了。”
  他也就是话赶话蹦了这么一句,说完就觉得不太妥当,看到盛望停顿的筷子,更有点后悔。但碍于服务生还在给他们烫肉,他又缓缓松了一口气——还有外人在,盛望不至于说什么太过的话。
  盛望只停了一瞬,便继续蘸起了料。吃完那口又喝了水,这才搁下杯子说:“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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