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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怒和哀求两种情绪间或占据着手足无措的少年,再顾不得慌忙之中沾了泥泞的靴子,勾脱了线的衣服——“我家在金陵可是大财阀,什么灵丹妙药都能弄得到——不急,待我记一下——你们且慢慢说,要喝茶吗?你们说——说啊怎么都不说话啊我急啊!”
  “这……”众人也没见过的灵丹妙药,自是连名字都说不出来。
  连夜修了书吩咐了顺儿回金陵找舅舅张谦。
  把那四五个大夫暂时安置在东厢,一面叮嘱了陈逆“守好了一个都不能放走”一面又回了身千恩万谢地许诺众人:“求你们了,就候这儿——有钱拿,你们要多少?”
  看在眼里也心疼,大夫们只应承了林瑯,教他安心去打理事宜。
  林瑯于是坐回了榻边去。
  房间里只有他们俩——榻上唐玉树血色微薄,只有那缓缓起伏的胸膛让林瑯能安心。
  一夜没睡,没睡意。
  每一个刹那都满怀期望。也是每一个刹那都心如死灰。
  于是生生把一夜,熬得像几载荒年。
  卯时唐玉树吐了一次。
  榻上之人有了动作,早被晴日惊雷劈得模糊了情绪的林瑯万分欣喜。
  可他也没醒,就是躺着仰面呕吐——怕他被呛到,林瑯替他小心翻了身清理呕吐物,一面吃力地翻着沉重的他,一面因再度承受期望的落空而失声嚎啕了起来。
  待他吐完,林瑯用毛巾替他擦拭着领口的污秽,也就突然想起唐玉树为了救自己扭伤了脚的那次——他生性温和,却在温和的背后默默扛起一份可靠的强大,在自己的面前他向来不曾有过怯懦——当时的他看着肿成两倍大的脚踝,却说:“没得事!这种小伤算得啥子?”
  陈逆喜好武术,对上过战场的唐玉树倍感崇拜,那时候他还兴奋地问唐玉树:“那您被刀砍过吗?”
  唐玉树自然不是个聪明的,只嘚瑟地把脸一扬:“当然砍过!我还被狼牙棒敲过脑壳呢!”
  “我看你脑袋被门儿夹过!”林瑯听得心疼,却不愿展露心思,只会怒骂。
  想到这里,林瑯被傻子一般的唐玉树逗得破涕为笑。
  这半夜来耗尽了气力,半摊着躺在唐玉树身边,林瑯攥着他的手兀自说起了话。
  “睡吧,睡饱了醒来——睡久一点也没关系,但要记得醒。”
  “活儿还多呢……所以没你不行。”
  “或者我们撤掉几张桌子?这样以后也不用太累。”
  “日进斗金啥的——我也是说笑呢,你且不必当真。”
  “……赚咱俩够花的就行,要紧的是好好过下去。”
  “平淡点儿没关系。”
  “辛苦点儿其实也没关系。”
  “你在就行……”
  把焦急也罢恐慌也罢,所有会让唐玉树担心的情绪都用力吞下;掺一点点笑意好了——当然也不能太多,太多会显得假。谨慎琢磨出一份最恰当的语气来,与身边沉睡的人只当是寻常叙话,说不定他就会向寻常一样醒过来,望着自己,冲自己笑,或者,续下那个吻……
  若是他能此刻苏醒来赓续那段缠绵灼热的唇齿相缠,便是纵容他方才呕吐过,也罢。
  为偿那一吻,下一刻堕入无间地狱,也罢。
  午时的时候顺儿一身风尘地回馆子里来了。
  在外面扣门,不掩喘气声:“少爷——舅舅来了!”
  林瑯昏沉地站起身来开门。陈滩的天色昏暗,本该是日当午的时辰,可浓重的云雾将高墙内视野里本就不大的天,堵成了一片昏暗的死寂。
  本以为看到张谦后自己会哭,可是似乎也没什么力气。
  张谦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见了自己便用力地拥抱了一下。
  他身后跟进来一个男子,和好几个从衣着来看便不寻常的大夫。
  林瑯不知那个男子是谁,却也无心顾忌礼数相询个名讳,只向他求证:“能治吗——这些大夫?”
  那男子脸上的笑意在此刻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他说了一句让林瑯不清不楚的话:“——要看你。”

  ☆、第三十三回

  第三十三回撵林瑯将军不松口求李犷公子也折腰
  为首的大夫简单摸了脉象,问了林瑯几句关于唐玉树发症的情况,便说是要驱了杂人出去。
  林瑯想在旁守着唐玉树,却也无力挣脱张谦,只由他念着“放心放心……”把自己揽出门外。
  安顿林瑯坐在廊下,张谦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安慰林瑯道:“你先别急——这些大夫都是活阎王,没气了都能拉回来——里面还有一个,是当年给皇上看病的!”
  “嗯。”林瑯的声音丧失了往日的明亮,让张谦听着直感陌生。
  他呆滞的眸子后知后觉地转过来半遭,开口的时候还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几分,像是对自己喊话一般:“本来就不怕啊——唐玉树命可大呢,能从战场上囫囵下来的,怎么可能折在这里。这阵子好不容易把馆子开稳当了,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老天爷怎么会那么坏呢——哪有只能让他受罪不能让他享福的道理……”
  终究还是把自己又给说崩溃了,只低着头大口地换着气——像是被抽却了音量的无声怒吼,颤抖着无措。
  张谦看着难受,却也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辞。
  张谦想起姐姐——也就是林瑯母亲去世的时候,幼小的林瑯也是同一般的反应。
  从讣闻发出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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