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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褚少爷,我是在河里长大的,即便船飘远了,我也能自己游回岸边。”
  褚寅赞叹道:“好厉害。”
  霍屿说:“我爹说了,渔民的儿子,生来就是亲近水的。这也不叫本事,只是谋个生计而已。”
  渔乡偏僻而近乎与世隔绝,霍屿也是过了好久,才从碎嘴的人口中得知广州起了动乱,党派争得厉害,也说不清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局势。
  他也不懂这个,只知道褚姨太太为那事愁得厉害,秀发间都愁出了几根白发。
  霍屿收着渔网,对身后吸着牡蛎的褚寅说:“我爹去出海了。”
  褚寅抬起头看他。
  霍屿又说:“去海边给人家做活,出海捕鱼,到年底就能得一大笔钱。我家中要盖房子,还要给我阿母治病。”
  褚寅懵懵懂懂地问:“是坐大船么?”
  霍屿想了想,说:“听说是比这要大百倍的船……我也没见过,等我爹回来,我让他给咱俩讲讲。”
  “河水会汇聚在大海里,”褚寅说,“我在书上看到过。假若让船顺着河水一直流,就能漂到海了。”
  他给霍屿比划着接着道:“刮大风时,海上会卷起白沫和巨浪。我没亲眼见过,这是姨姨跟我说的,她坐船去过日本,还说以后也会带我去……”
  船顺流一直漂,就能漂到海里么?
  霍屿躺在硬而冷的木板床上,听着阿母时不时的咳嗽声,阖眼想象着褚寅说的海。梦中泛起白沫的银色巨浪仿佛是从天上倾泻下来的水流,狂风暴雨间,有一艘渔船行在其中。
  希翼,恐惧,种种心绪都被遥远的海吞噬。他竭力让自己耐心地等待,阿婶们都说,苦日子熬到头,就能苦尽甘来。
  白日里闲暇的时候,他就去找褚寅。
  褚姨太太先前害了病,不过近日来看着好多了,她还在屋外摆了两盆说不出名字的花草,十分精心地养着。
  她仍是很美,眼角虽有细纹,身姿却依然窈窕动人。霍屿去找屋里的褚少爷时,忍不住回头多看了正给花修剪枝叶的褚姨太太几眼。
  他娘说来与褚姨太太差不了几岁,可却形容枯槁,头发花白,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霍大哥!”褚寅正描着字,见到霍屿进来,很是高兴地说,“等我描完这两页字,便能去河边玩了。”
  霍屿坐到褚寅身旁,听褚寅念纸上的字样。他不大识字,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渔乡里的人们,大多都是像他这样的。
  在偏僻而贫穷的村落,学字毫无用处,他们只要会打渔,会劈柴,会生火做饭,便可以活下去。
  褚寅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后,让霍屿在纸上空白处也写上名字。
  小少爷的字写得很好,有力道且隽秀,霍屿歪歪扭扭地写下名字时,心里竟生起一丝羞愧。
  “霍大哥,你和我一起念书罢。”褚寅忽然说,“等我姨姨来接我时,我们就一起去北平念书。”
  霍屿转过头,怔愣了好一会,也未能想明白褚寅这句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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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少爷白嫩的手覆在他粗粝的掌心中,一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看着他,说:“霍大哥,和我一起,好不好?”
  河上刮起了清风,是要入秋了。霍屿握着船桨,发了好久的愣,一日过去,篓中仍是一尾鱼都没有。
  他在想,他和褚寅是不是一样的人。
  有时他觉得他们是不同的,可褚寅握住他的手时,他又觉得他们是同样的人。从前他的梦里只有河和海,如今又多了个北平。
  天色渐晚了,他的舟却还在河上漂着,他的心也随着水流漂到了很远的地方……
  广州的动乱没有平定,战火还一路烧上了北平。霍屿原先并不在意这些,可如今也跟着在意了起来。
  褚姨太太又病倒了。
  霍屿替他们家的水缸灌满水时,看到她面容苍白地倚在窗边,无神的眼望着天上的云,也不知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家里难得煨了鱼汤,他也送了两碗去褚寅家里。
  褚姨太太从不用正眼看他,说话的语调也冷淡而疏远。霍屿并不在意这些,褚寅和褚姨太太是不同的,他和褚寅说话时,能看到褚寅眼中的自己。
  “我娘不太喜欢乡下,”褚寅拿着钓竿坐在船头,说,“也不太喜欢乡下人。”
  他说此话的口吻很平淡,也没有鄙夷的意思,可霍屿就是觉得心头像被针刺过一般生疼。
  “霍大哥,你莫要生她的气。她凡事都挑三拣四,不喜欢很多东西,有时也不大喜欢我。”褚寅转头看向船舱里的霍屿,又说,“人都有这般那般的偏见,其实大家都是人,有何处是不同的呢?”
  温和的月光洒在褚寅渐渐宽阔起来的背上,霍屿凝神地望着褚寅那一小截雪白的脖子,他想说甚么,但又开不了口,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期盼像烛蜡一般融在他心底,让他快乐而痛苦。
  出海的男人隔几月就会寄一次钱回家。
  爹的包裹寄回来的那日,霍屿正背着发热的褚少爷去十几里外的村里求医。褚寅说着胡话,呼出的炙热气息扑在他的耳根上,他心跳得厉害,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心跳是为了什么。
  天上下了小雨,他把自己的衣衫披在褚寅身上,踩着泥泞的小道快步地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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