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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的事,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好,怕问起肖竹,终究有个表兄妹的关系在。论起感情亲疏,也不能及。
  身体还好吗?
  说实话,母亲健康与否,他毫无感觉。
  这点实在不孝,怎么样都有生养之恩,如果不是自年幼起,母亲教导钢琴,今天的比赛上,无论如何他是进不了决赛的,又怎么可能会有一批追随至今的粉丝。
  可哪怕母亲今日离世,对于池先声来说,也只是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无法牵扯一丝情绪,像陌生人,无悲无喜。
  “坐吧。”不知过了多久,母亲忽然开口。
  合上书,摘下银丝细边眼镜,母亲慢条斯理地放在桌边,呷了口水,“恨我吗?”
  池先声坐在距离病床最远的椅子上,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之后会觉得不太对,不亲近,总有种别样意味,给人冷漠的感觉。可当时什么也没想,如同多年来,母亲所做的一切。
  “不恨。”他冷静清晰地回答,心中也是所想。
  与母亲无关,她就是这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来并不奇怪,也不需要理由。他承认自己为子不孝,感情淡漠,不联系、不关心、不往来,种种行为有多恶劣,他都知道。
  戚野说过,不去管就是。他本能反应趋利避害,逃离或许会受伤的方式,选择一刀两断,互不打扰,从今往后再无瓜葛,也是情愿。
  “你长大了。”母亲眼睑微阖,“我也想过要好好待你们,在池泽离开前。”
  他对父亲毫无记忆,照片录像类相关信息都没有,名字也是从池歌口中得知。如今想起母亲产后,独自一人,池歌正处熊孩子时期,狗见了都嫌弃,那段时间绝非艰难两字能够形容。
  能够理解,难以释怀。
  “你还记不记得,你年幼的时候,胆子特别小。”母亲轻轻摩挲手腕上的银镯,“学走路那会儿,你哥朝后手一背,撅撅哒哒就走了,不管不顾的,没一会儿功夫,人影都找不到,要是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池先声沉默不语,第一次听人谈起小时候的事,那些没有记忆的,最开始的自己。
  “而你啊。”母亲咽下几口水,缓了缓,“一遇到坑坑洼洼,不好走的路,你就不走了,盘起腿往那儿一坐,非要人抱着过去才行。不小心摔倒了,指甲盖大小的擦伤,眼睛一眨巴,泪就落下来了,能哭两个小时,要是别人说起,还能掉一串金豆豆。隔壁的方奶奶最见不得你哭,每次都给你一兜子糖……那时候,真好。”
  拿起杯子,池先声起身去接水,看着细小的水流缓缓溢满杯子,饮水机咕噜咕噜响,仿佛心中充盈着什么,鼓鼓的,发胀,无法发泄。
  母亲有苦衷,几番斟酌说出这些话。
  而他此时站在这里,没有听而不闻,
  在某一方面,两人心意是相通的。他知道能够说清,互诉心肠而已,很简单,或许之后便是更好的结局,好似想象中的模样。
  可他说不出来,自己也弄不明白,可能是时间太快,距离被母亲抛弃在演艺厅仿佛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漫长的时间,早已尘埃落定。
  又或是执念入妄,无法接受几句轻言轻语,抹掉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把水杯放回她桌边,抬眼时,见贴在床头的病历单,瞬间怔住,眼前一片模糊,他抬手擦拭,看向病历单上几个字,目不转睛。
  不是眼花,不是在做梦,患者名字沈初时一笔一划……
  [脑癌三期]
  “听池歌说,你现在在玩游戏,想当成职业?”母亲心平气和地问,声音温柔。
  池先声敛下情绪,点了点头,大脑空白,心里一沉,怎么会刚刚好是脑癌……
  “这个职业好吗?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池歌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母亲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中有些无奈。
  “好。”
  张了张口,池先声发出一个音,语言不苍白,词汇也非匮乏。从有记忆开始,便是问一句,答一句,长久养成的对话模式,他也想改变,也想夸夸其谈,告诉母亲自己已经是职业选手,签了俱乐部,未来会身披荣光,会拿到世界冠军。
  并非难以开口,他也想随性一点,抱怨抱怨生活,讲一讲所受的委屈。
  坐在椅子上,学着戚野双手插兜,他深呼吸几次,不知道这幅打扮母亲是否满意。或许有些太随便,裤子侧面两排口袋,不正经,头发一直没剪,稍长了,但这些不重要。
  他放松身体,表情自然,手指藏在衣兜里,不停摩挲指腹,舔了舔唇,回国前遇到的墩布是个不错的话题。
  “刚才你进来时,怎么没敲门?”母亲开腔问。
  池先声沉默,就在这一瞬间,清晰意识到,未开口说出的话再也说不出了。身体中流动的血忽然凉透,想起戚野的外套的温度,仅一墙之隔,在做什么。
  “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要懂礼貌,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要没人管你了,就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做什么。平时多看书,多学习,多思考,做事不能这么随性……”
  “嗯。”
  之后,母亲再说什么,他都点头应下,听得越仔细,越不真切。
  传来敲门声,护士来查房时,病房里已经安静了有一会儿。母亲没再动水杯,偏过脸不欲交谈,“你走吧。”
  他颔首,默了几秒,抬起头,缓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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