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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衣着考究,浓淡适宜,好比嫦娥,织女,姑射仙。她们的浅笑低吟合着丝竹声,在楼宇上空荡秋千。罗浮笑不出来。其余人如滚锅的水,她如滚水的锅。
  桌上的点心已备齐。罗浮按部就班地坐下,忽然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转头一瞧,原来是个斜卧在桂花树下饮酒的妃子,衣袂带水,媚眼如丝。罗浮将“她”移了移,也正好给自己看街市腾了些视线。
  “妹妹,这可是画像上的人让你嫉妒了?”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家的年轻小姐用扇子捂住嘴偷笑,“不过,我看这个欢乐场里可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姑娘了。”
  罗浮默然地颔首致谢。
  小姐们大约看出她兴致缺缺,面面相觑,也不便过问,各聊各随缘而过的小日子,话头发散去了。
  晚芸同周家人坐一处,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你来我往的寒暄。每当她忘了笑,春花就用手肘捅她一下。而晚芸此刻,心内只有轰磕巨响,她什么也听不见。她一直在想罗浮白日里讲的话,讲到那些受尽伤害的孩子。她不能面对罗浮了。她不能接受罗浮在那些受害者之列。
  而周庭尘,也就是先前的小炮仗,则在战战兢兢地添茶倒水,又因一杯水倒得过溢,而被大人踹了一脚膝盖。
  罗浮借故离开。
  她临近楼梯就被拦住,阿枝面容忧虑,拽住罗浮的袖口,“小姐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块去。”罗浮淡淡笑着,说你别扯坏我的新衣裳。
  “我就想下去听红牙曲儿,不巧我斗篷挂在衣架那边了,要麻烦你帮我去取,我在楼下等你便好。”
  罗浮一下了楼,便直接叫了车夫,说我身子不爽,要回客栈休息。
  阿枝抱着她的斗篷在后头叫喊。
  罗浮没有回头。
  她知道她可以回头看,回头看那些金灿灿,红旋旋,绿茂茂的脑袋。金钗珠翠,满衣华彩,这是许多人的黄粱一梦。可她不在乎,她想做个正常人,不想见到那些猴冠麟楦的败类,不想每日脑内重复上千遍,四年前陆青辞他爹陆大人,是如何绞断了她的长发,如何给她灌过浮沤污秽的脏水。
  陆青辞什么也不知道。他敬重他爹,且以此为榜样。
  罗浮空有怨恨,猛烈的,寂静的,缓慢的,如电闪雷鸣的,如海棠十八瓣的。她知道她已经被销毁了。可陆青辞还是那个懵懂的,前程大好的,上有父亲庇佑的少年。
  客栈的烈火熊熊燃烧。那些还在等待各位大人们在游神会结束后替他们伸张正义的可怜百姓已经被大火烧掉了喉咙和耳朵。他们以草为标,终究会大火过境。
  那柄鹤椿剑是假的。那只白鹤是假的。一切不过是个天罗地网的局。
  这些想为儿女,为无辜孩子主持公道的好心人此刻已倒在了北面的客房地板下。罗浮早在他们进客栈后,便几次三番地想提醒他们抽身,谁知他们门外兵士把守,而他们也早在喝下那一碗暖胃的姜汤后,便昏迷不醒了。罗浮若够大无畏,也可在他们进门前,便正大光门地告知:此处在瓮中捉鳖。但她不能,不能以罗家上下四五十人口的命行如此胆大妄为的事。
  陆九澜的爹娘和其余亲眷仆从,就是这样被关进疯人院的,就是这样被一把大火烧得连灰也不剩的。
  罗浮不能重蹈覆辙。
  木头的爆裂声如雷贯耳,屋梁倒塌的轰隆几乎在天边裂成一道豁口。
  许多人在拼命救火,叫喊,一桶一桶的凉水扑向火焰的血盆大口,雕花的窗框不停带火落下。内里已全无人的动静。
  “小姐啊,这火大的哟……我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轿夫在冬日里大汗淋漓,汗流浃背,“要不……我送您回去。天干物燥,木料的屋子撑不住气,谁也不知怎么就着起天火来了。”
  罗浮并不想回去,她让轿夫带她到了鱼市。
  鱼市灯火绵延,人声鼎沸,有难得的冬日烟火气。罗浮给了轿夫一些碎银,让他进棚里喝茶,自己则一再坚持要独自走走。
  “阿灵,不准你吃这鱼。”一身着白色箭衣的貌美少年正在训斥白鹤。白鹤仙气四溢,修长典雅,张着翅膀,叫了两声,果然将那死鱼原原本本地吐落出来。
  少年与罗浮年纪相仿,十四五的样子。
  罗浮看他提着一把银剑,盯了他许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高冷,两手一抱,“无可奉告。”
  “你是不叫林瞬?我在话本上见你的名字。”
  林瞬耳根微红,“你找我有事?”
  “你是何时到逐鹿镇来的?”
  “就是现在碰巧途经而已,我要去六里镇捉盗匪。你到底有何贵干,为何问起这个?”
  罗浮浅笑不答,蹲下身子舀水盆里那只金黄的鲤鱼。它有点老态,但身子极小,游动缓慢,被打捞也挣扎,腮也不动,“我从未见过你,却能一眼叫出你的名字,你是不是感到很荣幸?”
  林瞬微怒,“我与你萍水相逢。”
  罗浮仍旧自顾自地说话,“不止是我,而是许多人,都能一眼认出你。你的鹤,你的剑,都像是神明降临,但你不知道神明竟也会有害死人的时候。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了,你觉得此地的风物人情如何”罗浮莞尔一笑,抬头看他。
  林瞬终于看出眼前的少女神情戚戚,便好脾气地忍耐了她所有的前言不搭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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