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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冲着樊裕得意地笑。
  那年,樊裕五岁。
  他生来就不讨人喜欢。大哥出生时在笑,弟弟们出生时则都爱哭,唯独他来到人世一声不吭,他父亲险些以为是个死胎,抱着他皱了眉头。
  母亲买来小鼓,小葫芦,找仆人做鬼脸,捉弄、惩罚婢女,想逗他笑,他只觉得无趣,久而久之,也就罢了。
  那时母亲得宠,却在府中树敌太多,姨娘们拿她没法,只得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接近他。
  仆人们怕他。
  整个府上,除了姑姑偶尔会牵他的手,再没旁人亲近他。
  但他并不在意。
  就像他出生时那样,他对这个人世从未怀有一丝兴趣。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那么疯狂地爱父亲,一点小事都能让她嫉妒得杀人;不明白父亲脸上为什么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却在无人知晓的夜晚险些扼死了母亲;不明白大夫人的狗为什么比仆人吃得更丰盛;不明白夫子为什么总是千篇一律地重复着圣贤书;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自己这样的人,他又为什么来到人世。
  但他对这也不在意。
  樊裕并不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孩,他喜欢安静,而这孩子总是哭。
  但姑姑总是抱着他来打扰他,“弟弟哭着找你呀。”
  他明明只会咿咿呀呀地叫唤,姑姑怎么看出要找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他,那孩子总是会破涕为笑,露出小小的乳牙。
  “鸽嗝……”
  有一天,那孩子忽然叫了他一声,樊裕惊讶地发现他会走路也会说话了,还朝他伸出手,“抱……”
  照顾他的仆人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樊裕皱了皱眉,转过身子继续念书。
  那孩子又绕到他膝盖边,锲而不舍,“抱。”
  樊裕起身便走。
  “咯咯……”
  那孩子追了上来。他被姑姑喂得像个肉球,还不太会走路,圆滚滚的肚皮使他上身不住前倾,又太性急,一只脚还未完全落地,另一只已经抬了起来,直直地朝樊裕冲过来。
  他为什么不怕摔跤?樊裕想。
  那孩子果真扑倒在地上,发出很敦实的一声。
  “呜……呜……”
  樊裕转过身。
  那孩子趴在地上,小玉冠摔歪了,肉乎白嫩的手心蹭得通红,已渗出血迹,这时正眼泪汪汪地望着他,“……葛葛……呜呜呜呜……”
  “不知道走慢点?”
  “……呜呜哇哇……呜呜呜……”那孩子还不会说痛。
  四周没有别人。
  樊裕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那孩子立刻收了眼泪,肉肉的小手缠上来搂着他的脖子,“葛葛……”
  那年,樊裕七岁。
  他很聪明,读书过目不忘,骑马射箭刀.枪一教便会,考问功课时,父亲总用复杂的眼光打量他,而后又替他安排更多功课。
  不到姑姑宅子时,他几乎忘了这个孩子,但那孩子一天天长大了,能走能跑,总是不请自来。
  每次来,那孩子总像献宝一样带来很多小玩意儿,捧着小脸等他夸奖,那些东西有时候是糖葫芦,有时候是姑姑新种的花,有时候是刚捉的毛毛虫、小鱼、小蜻蜓……有一次,樊裕发现一条小蛇,他心里一惊,“哪里抓的?”
  “门口。”
  “没咬你?”
  “咬了。痛。”他抬起手,“哥哥吹。”
  “.…..”樊裕在他手心看到两个圆圆的小血孔,立刻拉着他去找大夫。
  虚惊一场。
  “以后不准拿来。”他说,又加了一句,“也不准再捉。”
  那孩子瘪着嘴。
  “不准捉蛇。”
  “可是,是送给哥哥的……”那孩子嘀咕,“哥哥不喜欢毛毛虫,也不喜欢小鱼小蜻蜓,也不喜欢小蛇……哥哥喜欢什么?”
  “都不喜欢。”
  那孩子站住脚,不肯走了。
  樊裕想了想,“花。”
  “哥哥吹。”那孩子举起手,把那包扎后的小手举给他。
  樊裕没搭理他。
  只是那天起,姑姑新种的花,第一株总摆在他的房间。
  “哥哥,姑姑给我的寿辰之礼。”孩子的手已没有小时候多肉,捏着一枚玉雕的小猪,放在他手心,“给哥哥。”
  “给我做什么?”
  “这是弟弟。给你。”
  樊裕不要。
  孩子瘪着嘴。
  樊裕道,“这是猪。”
  “是弟弟。”
  “是猪。”
  “是弟弟!”
  樊裕不理他,已经到他练剑的时候,父亲对他要求越来越严苛,他取剑走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孩子不见了,傍晚,听说他又跟人打了架。
  他才四岁!却和他十来岁的兄长打了一架。
  樊裕进院时,那孩子头上顶着一个大包,明明前一刻还鼓着气,见了他,立刻眼泪汪汪,“哥哥……”
  父亲不在,大夫人、樊静各站一边,围观者不少。
  大夫人尴尬道,“勤儿,你……你怎么能欺负弟弟?你看他伤成什么样了,还不快跟弟弟道歉。”
  “是他先动的手!娘,你看他把大哥的手咬成什么样了!”老小愤愤不平。
  “他才四岁!”
  “小狗才咬人!”
  樊静笑得停不下来,“大嫂,两个孩子,不必较真。快看看勤儿的手,赶紧找大夫包扎了。”
  樊裕看了一眼他的大哥,后者心虚地别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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