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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悬疑电影里那样阴暗,冬季少见的阳光带来了一片晃眼的橙色。那橙色很欢实,无数植物就是沐浴在这样的底色下飞快生长的。湿冷的空气里,这股热度轻轻舔舐着吴邪的皮肤。
  吴邪的手很快,他在那一瞬间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一只胳膊牢牢卡住了那个汪家伙计的脖子,另一只手把着蝴蝶刀,熟练地向那人的柔软的腹部捅去。刀尖轻易穿过款式老旧的羽绒服,又剖开真实的血肉,触感又钝又顺畅。
  电光石火间,吴邪甚至产生了一种很享受的荒谬错觉。
  那人无声地张开了嘴,表情扭曲,吴邪仿佛已经听见了他用尽全力的嘶吼。
  但他没有机会了。吴邪已经拔出了刀子,刀刃贴上了对方颈部的皮肤。刀刃和皮肤同样轻薄,但显而易见,后者要脆弱得多。
  只消浅浅一划,血液便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出血量大到染红了一切。
  生与死的距离有时候不过几毫米,吴邪长舒一口气,脱力般地跪倒在地,从那具被血浸透,还在抽搐的身体上挑拣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环顾四周,缩进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打开了随身的黑包,里面有一套新的衣服和鞋。
  他用最快的速度扒光了自己,一边因为冷而生理性地颤抖着,一边用换下的衣物裹住沾满鲜血的刀。几分钟之后,他拐出巷子,在被监控拍到之前“哧啦”一声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短信框内的信息早已编辑完毕:“巨鹿路343号向东50米,清个场,小心点。”他按下绿色通话键,步履不停,直直穿过好几条无人的老弄堂,终于融入进了熙熙攘攘、洋溢着新年喜庆氛围的人群之中。
  汪家加密信息的方法在那个年头属于相当先进的一种,每点开一次,密码就变化一次,成为另一个全新的乱序。吴邪对着这玩意头疼了很久,今天上午才搞到汪家的解密设备。小小的白盒子看着一点不起眼,却已经有好几个人为它丢了命。
  夕阳渐斜,街边上卖卤味的小贩都收摊了,他下了客车,急急忙忙往吴山居赶。房门已经落了锁,尸体的手机正摆在桌上,连着的设备很有些分量。
  今天这个人叫孙狄,而吴邪本来只需要搞到他的手机,或许再让他昏迷几个小时,但孙狄反抗得厉害,吴邪又并没有太多做这种事的经验,打斗的时候轻重不分也在所难免。
  他反复揉搓着自己的双手,到底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三爷了,他二十多年好生活养出来的细嫩皮肤已再无踪迹可寻,而接下来计划中的高强度训练,还会为他的手指多添几个枪茧。
  孙狄的手机基本上空空如也,通讯记录非常干净,游戏也只有一个贪吃蛇,倒是已经玩到三十八关快了。吴邪退出游戏,点开了应用页面最尾端的“成人影院”。颇有分量的白盒子上的灯突然闪了一闪,他盯着那灯光,三长二短,可能是第三排第二个,“同性”一栏。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页面很快跳转出来。不过在那一系列颇为色情的小窗口出现之前,一串二进制数字一闪而过。吴邪的手机早就开了录像模式,他不紧不慢地将它复制到纸上,那是经纬度,汪家第二个临时据点的位置终于被确定了下来。
  吴邪把这串数字发给了解雨臣,掰着自己的肩膀向后转了转,站起来去给自己泡了一杯龙井,又回到了桌子旁。在做一个放松的马杀鸡来缓解一下扭伤之前,第一件事还是销毁这个手机。
  这部翻盖机大约九成新,是传说中可以用来开核桃的牌子。吴邪推了推后盖,无果。他把手机翻了个面,加大了力气。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那种老式机,震起来时总是一副不遗余力的样子,嗡嗡直响。吴邪心情本来就有些紧绷,他下意识用了点劲,后盖“啪”一声飞了出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未知来源的固机号码,吴邪等了十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上海口音里夹着些普通话:“喂,阿狄啊?”
  那声线颇为苍老,让吳邪想起了裘得考。他嘴唇紧闭,等待着来人的下ー句话。
  “喂,喂,阿狄,不是讲好晚上回来吃饭的吗?”
  “阿狄?哎一一信号不好?听得见我伐?”
  沉默,吴邪抬眼看了看日历,突然发现明天就是元旦了。
  老人等了一会也没得到回应,又咕哝道:“那我先挂了,依忙的,过会再回电话吧,爸等你吃饭啊,你妈不肯说,其实伊想你想得不得了的,哎——”
  电话被切断了。
  吴邪皱着眉头,用力拆下电池,拔出了SIM卡。
  解雨臣的声音从电话中传过来,有些失真,像是布满了噪点的照片。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走这条路,心软你就先输了。我说现实一点,这些人的命,其实就跟飘着的草芥子没什么区别,你不能为每一颗草芥子......”
  吴邪把嘴里的烟吐尽了,说:“别人的命是草芥,那我的命呢?你的命呢?”
  解雨臣没说话,他接触这些东西比吴邪早得多,有些话虽然听起来绝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的确是现实铁律,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吴邪最后道:“你我这个时候就总是想到潘子。大家都是人,都有感觉,总不会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孙狄是外姓,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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