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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概不曾有,晨昏定省,礼数周全,仿佛生来对父母隔着一层般,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连亲生父母都如此,更何况旁人了。
  但凡事不是没有例外,何府上有一个姓韩的年轻人,就很得何似喜欢。
  这个年轻人不过弱冠的年纪,却有一手侍弄花草的好手艺,娇兰傲梅芙蕖牡丹俱可培出名品。何夫人爱花,何老爷便重金聘请了他,留他在府上常住,打理花房。却不知怎么的和府上还是个垂髫稚子的小少爷十分投缘。何老爷见他为人可靠,人品无瑕,也就任他去了。
  这一日何似用过了晚饭,天光还没暗下,他便到花房逛了一圈。
  只见韩先生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不知在鼓捣些什么,完全没发现自己背后站了个人。
  何似:“先生……?”
  韩先生回过头来,年轻白皙的脸上沾了一道泥痕,一见是他,笑着招招手:“是阿似啊……来的正好,我也正想去叫你呢,你过来。”
  何似依言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了,只见一丛绿叶中伸出一枝细长的花萼,垂着头托着一个鼓鼓的花苞。他看花草树木都差不多一个样,也叫不上名字来。
  “是昙花。”韩先生看上去挺兴奋,笑得眉眼都弯起来,“移到府上来三年多,今年可终于肯打出个花苞,要开花啦。”
  昙花?那不是花开一刻便谢么,怪不得要在这里等着了。
  “我等了两天了,估摸着今天差不多是日子了。”韩先生说话声音都轻轻的,像是怕打扰了那个还在沉睡的花骨朵儿。见何似皱着眉,好似不能理解他已经在这连着守了三天的举动,又补充道:“哎呀,好事多磨嘛。”
  “阿似也大了,我就不拿什么成妖成精的故事哄你了。但草木跟人一样,的确也是有自己的心事的。要物候、时令,甚至那个种花人都讨它们喜欢,才肯矜矜贵贵地长得好。只是有的很容易讨好,有的娇贵又挑剔罢了。”韩先生看着小孩儿像是凝着霜一样的侧脸,无奈地继续说道,“它们呢,开花结果也不是为了给人看的。只是人自诩万物之灵久了,刚巧看见了草木开谢枯荣,自作多情地寄托了自己的心思罢了。”
  阿似没有说话,到底是个孩子,颇稚拙地想道:“若是我是那朵花,遇上你这样一个莳花人,哪里舍得让你一天天苦等,恨不能每天开花,特地给你看。”
  韩先生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那昙花的花叶:“她可有自己的脾气,从不迁就谁。既然我们只是刚巧赶上了她最美的时候,就像等新嫁娘梳妆一样,满怀耐心地等上一等,不也是应当的吗?”
  “昙花虽然只开一时片刻,可真的美极了。你还没见过吧?保证不后悔。”韩先生笑得开朗,今天话特别多似的,又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我家里啊,有一山的花,到了春天,那才叫美,才叫热闹呢!”
  也许是因为韩先生此刻眼里像是落了星子似的发光,何似竟难得地生出一点对那满山姹紫嫣红的神往来。
  何似怔怔地想,我应该说些什么吗?为什么这张嘴好像不管用一样?
  “若是有缘的话,以后带你去看一看。”韩先生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何似清楚地闻见了他袖口上清新湿润的草木气息。
  他动了动嘴唇,想握住在他头上作乱的那只手。这一动便一睁眼,醒了。
  六、
  何似躺在床上,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梦。
  他夜里向来不多梦,更别说梦见小时候的事了。这时候反而像是在梦里抽不开身似的,何似迷迷糊糊地想道:那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呢?
  哦,他是不太记得那朵昙花到底是不是如韩先生所说那般美。只是他身为凡人的童年好光景,好像便是从那一天开始,急转直下到分崩离析的。
  他的母亲年纪大了,生下他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他不到十岁的时候就病死了。父亲与母亲年少夫妻,感情深厚,这一下悲痛过度也很快就去了。
  最后担心他这个小儿子,竟有点死不瞑目的意味。
  整个何府自他父亲走后一下子萧条了。兄长们争家产争得不可开交,都颇嫌弃这个半大孩子似的小弟,没人管他。
  何似从小就有主意,这时候还是难免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坐在房间里,一坐便是一天。日落黄昏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拉起了他的手,袖口上是熟悉的草木香:“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带你去我家,看看那一山的花。”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他也是在那之后才知道,那个每天都在花房里侍弄花草的韩先生,大名叫韩木椿,是那个在书上看到过“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大椿树,他原来不能算是凡人,是货真价实有腾天潜渊之能的修士。
  “因为修行步步都是因果沾身,修士是不能随意干涉凡人间的事的,最重的便是生死。所以没有出手救你父母性命,我很抱歉。”韩先生感觉必须跟他解释,其实他倒是觉得生死自然,命数终有尽时,看得很开。
  其实他并不很明白何为因果,却想知道:“那么我呢,你带我走,便不是跟我结因果吗?”
  韩先生笑了:“你我有宿缘,不是结因果,而是解因果。”
  他大概是听出来了,因果一解就算没了因果,他和韩先生之间,就会像韩先生和他的父母之间一样,不能干预,没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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