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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宁王这边的工匠怠惰偷懒,彩绘维持得不好,都掉粉了!
  回廊右边的缓坡尽头,是一座造型奇怪的八角亭,三面有墙,面朝回廊池水的这边悬有珠帘。此亭立于高处,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动静,坐在里面却能对这片宫苑一览无余。
  让孟戚在意的是,此刻八角亭里是有人的。
  黑暗中,一队腰佩兵器的侍卫伫立在蹬道上,约莫每隔五级石阶站有一人,一直延伸到坡顶的八角亭。
  这个阵仗,毫无疑问是今夜待客的“主人”了。
  沙鼠跳上树梢,仔细打量着地形,结果发现亭子底下是空的。
  山坡下面不是实打实的石洞,已经被挖空,有路可以进去,还有烟道。
  孟戚还来不及看清,程泾川已经领着墨鲤绕过来了。
  “墨大夫,请。”
  沙鼠直立起来,在石块后面使劲地冲墨鲤摇头。
  墨鲤脚步一顿。
  程泾川敏锐地回头,今夜他总有一种被人窥伺的奇怪感觉。
  饶是他再精明,也想不到孟国师的真身。
  程泾川习惯性地在几个易于藏身的地方扫视一圈,等注意到地面附近的石块时,沙鼠早就没影了。
  回头见墨鲤审视着八角亭,程泾川笑道:“墨大夫好眼力,此亭全由铜制,下方有烧火房。冬日时,大炉烧出的热水可以顺着铜管流动,人在亭中赏雪观景,亦是温暖如春。”
  现在炉是封的,火是熄的。
  更没有硝石硫磺的味道,不是陷阱。
  沙鼠急忙从烟道旁边钻出来,一身毛都变灰了。
  墨鲤瞥见,神情微妙。
  程泾川再次感到那种格格不入的怪异,就像墨鲤能看到鬼魂而他不行,鬼魂又念叨个不停,告诉了墨鲤许多事情。不然为何这一路上,他都看不懂墨鲤的表情,背后还毛毛的?
  程泾川脸上带笑,请墨大夫由蹬道去铜亭,一转头就给自己手下使了个眼色。
  搜!
  一寸寸的搜!肯定有什么东西跟着!
  然而沙鼠已经小步溜达上坡了。
  墨鲤没有继续装成老迈无力的样子,轻松到了坡顶,立刻有侍卫掀开了帘子。
  坐在亭内的人是个削瘦清癯的老书生,双目湛然有神。
  他头戴方巾,着一件灰褐色的旧袍子,隐约能看出年轻时英挺俊秀的轮廓。
  见到墨鲤进来,他徐徐立起,慢吞吞地拱手道:“豫州裘思,久闻墨大夫之名。”
  “豫州?”
  墨鲤重复了一遍。
  眼前这书生给人的感觉很微妙,这不是一位洵洵儒雅的文士,也不是目空一切的狂生。他极瘦,瘦到了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步,目光神态犹如跳动赤焰的火塘。
  ——这火焰,能把一切包括他自己都烧成灰烬。
  墨鲤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以及一种拂袖而去的冲动。
  不是畏惧,而是济世救人的医者不乐意跟疯子打交道。
  这种疯病治不好,他们的疯癫往往表现在要把所有人都拖进深渊。
  墨鲤闭了闭眼,掩饰不悦的心绪,将藤箱往地上一搁,径自坐在了石凳上,摆出一副矜傲的老者姿态。
  裘思不以为意,复落座道:“正是豫州,墨大夫不是已经在那里遇到了我族中后辈?承蒙大夫与孟国师照顾那孩子,还给了他一身防身的宝甲。”
  他只字不提墨鲤外表的变化,更不问孟戚在哪里。
  这让墨鲤准备好的应对落了空。
  “我听闻……”
  裘思顿了顿,这时程泾川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墨鲤听得十分真切,正是他方才谈及宁王嫔妃之死的话。
  程泾川复述时一字不差,显然提供情报的人当时就在屋子里。那么是明辨法师、许少监、还是那两位太医呢?墨鲤暗暗思索。
  “原来如此。”裘思先是讶异,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向墨鲤感慨道,“大夫真乃神医,若非大夫明眼辨因,怕是再过数年也无人知晓宫中妃嫔为何暴亡。”
  “再过数年?”
  墨鲤下意识地讥讽,他本意想说宁王身虚体亏,再继续沉溺酒色,怕是不出两年就得一命呜呼。
  结果裘思竟然点头道:“宁王无用,合该由小郡王继复楚之志。去吧,今夜就送宁王上路。”
  “是!”
  亭外一人利落地领命而去。
  墨鲤吃了一惊,他本来是想给宁王一个教训,让这家伙再也近不得女色,甚至剩下的两年寿命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可是对面动起手来比他还狠,简直让人怀疑宫妃里是不是裘家出来的女儿。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裘家女儿跑江湖卖情报去了,那似乎是裘思唯一的女儿。
  对着墨鲤惊讶的目光,裘思捋着胡须,轻描淡写地说:“大夫有所不知,宁王宫苑里的美人,除了一小部分世族女子,其余都是民间选来填充掖庭的采女。宁王沉溺女色,喜新厌旧,每隔一段时间宫中都会有一位盛宠的贵人,过后就弃之如履,再不回顾。当宁王得知宫中凶案的真相后,他可能会懊悔,但悔的是害死了自己尚未厌弃的美人,那些早就忘在脑后的,死多少他也不在意。”
  裘思拎起素白胎瓷壶徐徐倾斜壶嘴,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然后他会收敛行径吗?不,他会询问太医这样发病的几率有多大,然后重新遴选采女入宫,把专宠一个女子的时日再缩短一点,十天半月就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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