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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来到父亲面前,看着他抬手拍拍自己的肩膀,张了口:“拿好刀,手别抖。”
  之后的一切像梦境一样。
  他握着沉重的铁刀,在父亲的指引下,一刀刀将往日的同伴剁成了肉块。
  血液溅到脸颊上,他来不及擦拭,因为父亲紧紧盯着他的动作,似乎期待他动作再利落、有力一点。
  “你是个男孩。”男人的话里难得带上了希冀,“手要用力。”
  “我……”该隐想开口,可就这一走神,铁刀扎进羊骨,拔不出来了。
  “看你眼前要做的事情。”男人叮嘱道,“别分神。”
  该隐只好垂下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事情来,可脑中还是空的。
  男人走的时候天已经晚了。
  他们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夜色里。
  一片安静。
  “那真的是我的羊吗?”该隐自回到家来终于第一次开口,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亚伯没说话,沉默地替他把脸颊上的血水擦掉。
  他们四目相对。
  亚伯眼见着对方眼底、鼻尖变得通红,再开口时,声音都哽咽了:“那真的是我的羊?”
  “总有这一天的。”
  “它们……它……我们——怎么能……”
  该隐浑身颤抖,咬紧牙关将抽噎的声音堵在嗓子里。
  干涸的血斑被泪水冲刷出了道道暗红色的丝线。
  亚伯替他擦脸蛋,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夜已深。秋虫的鸣声也弱了,只零零散散地响起一阵子,其他时候,整个屋里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我不想让他失望。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有所期待。”该隐的声音很微弱,“我杀掉了我的羊。”
  “是我杀掉的。”亚伯低声回应道。
  “我没保护好它。”该隐哽咽了一下。
  亚伯撩起手边的窗帘,迎进漫天星光:“你别难过了,该隐。它在天上呢。”
  “什么天上?”
  “天上就是灵魂的归宿。说不定它在那儿有新的同伴,过得也更高兴呢。”
  “你骗我,亚伯。”
  “我没骗你。”
  “那我们也能去吗?”
  “当然能去,”亚伯瞧了对方一眼,打碎了他的幻想,“——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继续体验,这样才能毫无牵挂地去天上。”
  该隐的抽噎声停了。
  “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爸爸说的。”
  “他们在骗人。”
  “说不定是真的呢。”
  该隐默默趴到窗口,向夜空张望着:“它现在会不会在看我?”
  “也许会,但你看不见它。”
  “它肯定在怪我。”
  “那不一定。你送它去了好地方。”
  “它是怎么去那里的?认路吗?”
  “所有灵魂都会自己去,不用认路。”
  “那就好。”
  “以后由我来做这种事,你替我收麦子好不好?”
  “为什么?”
  “收麦子才锻炼人呢,该隐。你看我的胳膊,是不是又结实了?”
  “好像是有点。”
  “那就这么说了。”
  “好。”
  “灵魂”一说虽然暂时让该隐安下心来,但死亡的阴影不时会浮现在眼前,这一点亚伯看得很清楚,除了让他多做工作、少想过去,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北风渐渐刮起来,天一日日冷了。果干、蔬菜、肉类已经准备妥当,送进了新挖的地下室。
  趁着真正的寒流尚未到来,亚伯领着该隐往河岸边走了最后一趟,顺路看了看他们的父母。
  父母的屋子没比他们的房子好到哪去,也是泥砖砌的屋子,为防寒风,厚厚地涂了新泥,堵住了缝隙。母亲脾气暴躁,收拾屋子的能力也没比亚伯和该隐强到哪儿去,羊油蜡烛下面摆的就是缝补的衣物,看得亚伯心惊,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把易燃的衣服推到了一旁。
  “你干什么?”母亲呵斥了一句。
  “油滴下来,容易烧起来。”亚伯解释。
  母亲思索片刻,似乎接受了亚伯的说法,但为了自己的权威,又斥了一句:“这里每一个物件都是神的赏赐,不是你们该碰的!”
  父亲依旧没有出声,只有该隐猛地起身,拽着亚伯离开了屋子。
  “他们怎么能这样?”该隐的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怒意,“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反倒来责怪我们!”
  亚伯实在没法替这对父母辩驳——也不想辩驳。
  他们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河岸边。秋霜凝在岸边的石块上,仿佛一层白蜡。该隐蹲在岸边伸出小手,指尖碰到冰凉的石面,连忙又缩了回来。
  “该隐,明年春天我们就可以往远处走一走了。”亚伯咳了一声,态度乐观地畅想未来,“说不定会有其他部落的人,你也可以认识新的朋友。”
  但该隐对他的提议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微微点着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如果遇上漂亮的女孩,你们还很有缘,那你可就分不出神来想你的羊了。”
  “为什么?”该隐闻言,迷惑地问,“女孩怎么了?”
  “与女孩一起相处,最后说不定彼此相爱,就组成新的家庭,有了新的伴侣,小羊、大羊都得往后站了。”亚伯说着,自己先乐了。
  但该隐完全不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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