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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老师都知道祁临出国的事,祁临好像告诉了所有人,唯独缺了他。
  第一次,祁临选择同学。第二次,祁临选择母亲。第三次,祁临忽略了他。
  “祁临……”他用喑哑的声音轻轻唤道。
  十月底,他十八岁的生日到了。
  去年,祁临哄他,说要送他一个特别的成年礼物。
  他穿上和去年一样的衣服,独自吃饭,独自看一场文艺电影,然后回到美院。
  祁临食言了,但没有关系,他可以以祁临的名义,送自己一件特别的成年礼物。
  老教学楼顶楼,他支好画架,专注地“写生”。
  他幻想出脱掉衣服,给他当模特的祁临。少年身姿矫健优美,有薄薄的肌肉,腰间盖着一条毯子。
  一笔一画,出自灵魂,刻入骨髓。
  他画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来,不得不开灯。
  灯亮起的一刻,他顿觉双眼刺痛,泪水突然落下。
  他蹲在画架边,仰望着尚未画成的“写生”,片刻,将脸埋入手臂,低沉地哭泣。
  他想,我不够有趣,不够好,没有拿到夏令营的第一,除了画画和做竞赛题,什么都不会,连请人帮忙都做不到。
  他想,所以祁临才连一声“再见”都不说,就悄悄走了。
  他想,如果我成为一个足够强大的人,能将祁临找回来吗?
  次年秋天,正式入学A大的日子,叶拙寒由物理学院转至A大的另一个王牌学院——经管。
  E国不兴过春节,但既然家人已经搬来E国,祁瀚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赶来团年。
  兄弟俩在附近的篮球场玩一对一,休息时祁瀚突然问:“小祁,你是不是有心事?”
  “嗯?”祁临喝掉小半瓶运动饮料,不在意地道:“没有啊。”
  祁瀚挠头,“但我怎么觉得你没以前活泼了?”
  “是吗?”祁临浑然不觉,“我一直是这样啊。”
  祁瀚还是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在新环境里不适应?想回国吗?”
  祁临想了想,回国好像也没有意思,高中两年,念的是市重点,成天做题,要不然就是画画,喘不过气来。反倒是在E国轻松点。
  他已经在语言学校上了一段时间课了,主要精力在画画上,再过段时间,就要参加艺术学院的考试。
  “有什么不适应的?”他笑道:“别是你想回国吧?”
  “我不想。我忙着追你嫂子呢!”
  “大祁,你都追多久了,到底什么时候能追到啊?”
  “别顾着说我。”祁瀚说:“你呢?马上十八岁了,有喜欢的人吗?”
  祁临微怔。
  喜欢?
  没有,语言学校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俊男美女,但他对谁都没兴趣,活像个性-冷淡。
  按理说他这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不该这样。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自己是个异类。
  “我是要成为伟大设计师的人。”他打趣道:“怎么能耽于儿女情长呢?”
  “你啊!”祁瀚摇摇头,“算了,我觉得你是还没长大。”
  春去秋来,祁临如愿考入艺术学院。
  大学就在家所在的城市,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从家里搬出去。
  崔伊只得在大学附近为他租了一套公寓。
  他不常回家,难得回去吃顿饭,也感到拘谨,和崔伊接触时,尤其感到不舒服。
  为此他还和在酒吧认识的朋友顾戎讨论过。
  “正常啊。”顾戎说:“谁长大了还粘着妈?又不是妈宝男。”
  他笑了,“这倒是。”
  “你们搞艺术的就容易想太多。”顾戎又说:“特别细腻,我就想不了那么多。”
  他想,我不仅想得多,我还梦得多。
  从上语言学校开始,他就时常做噩梦,醒来却又记不得到底梦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拼命地挣扎,想要逃离。
  那种恐惧与痛彻心扉的感觉没有因为梦醒而消失,以至于他总是在半夜清醒后冷汗淋漓。
  不过最近一年,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少。
  来到E国的第四年,祁临二十一岁,崔伊和祁文纠外出旅行,途中却遭遇车祸,双双离世。
  祁瀚悲痛万分,他却异常平静。
  父母的死没有给他什么精神上的冲击,他冷静地处理着后事。
  为此,祁瀚还第一次冲他发火。他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死去的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怎么能这么冷漠?
  他应该像祁瀚那样,可他不愿意承认,在得知崔伊和祁文纠去世时,他内心闪过一丝诡异的轻松。
  这种情绪过于短暂,也过于离奇,事后回想,他猜想大约是错觉。
  他的父母对他和祁瀚倾尽慈爱,他有什么理由对他们的死亡感到轻松?
  不过令他头痛的是,在崔伊和祁文纠过世之后,那曾经纠缠他的噩梦又回来了。
  他连续做了好几夜噩梦,醒来后没有全部忘记,隐约记得两个血淋淋的人,可能正是遭遇车祸的崔伊和祁文纠?
  他不知道,也不想深想。
  久而久之,噩梦又不常出现了。
  “小祁,你哥为你的人生大事操碎了心!”自从和祁瀚结婚,陈吟也加入了催婚大军,“让嫂子康康,我们小祁是不是缺桃花运。”
  祁临好脾气地笑道:“我这么帅,怎么会缺桃花运?”
  “你今年都二十五岁了,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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