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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有人大声呼问。
  说书人拍板:“不知名姓,只道是位义胆侠肝的鲜卑儿郎。”
  故事讲到这儿,白袍的女子听得痴迷,黑衣的男儿却起身扶伞,向外间走去,一路走到大雨之中。长街的青石板在雨中泛着天光,路上一个行人也无,只有挑着担子的老翁找寻屋檐歇脚。
  他走过老槐树向西,出了乌脚镇。
  洛水边上的村舍背靠青山,错落有致,金秋时分,东边的巉岩上会生出一串红,好似整片林子被点着,数九的日子,西村头的水凼里会结冰,小娃娃都爱在冰上乱跑。
  本以为经逢战乱,此地已草盛人稀,却未曾想,人烟反胜从前。
  弄花的小姑娘见他生得好看,采了一朵开得最艳的花儿,从篱笆内抛投给他:“大哥哥,这是洛阳的牡丹,以前听说不常见,这地儿却生了好多!”
  那时候,这花还叫鹿韭。
  他撑伞自院外走过,横穿了整个村落,最后伫立在洛水边,垂眸看着一圈圈涟漪,只觉故景依旧而人面全非。
  “公子。”
  雨过天晴时,朵莲寻来,就站在他的身后,轻声一唤。姬洛援手一指,点过青山绿水:“美吗?”
  朵莲点了点头。
  姬洛却闭目转身,不再看一眼,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与之擦肩而过:“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语落,他扔下纸伞,足尖一点,几个起落消失于洛水之畔,有几个牵牛的牧童顶着荷叶帽从牛背上滑下来,咋咋呼呼,像看到了神仙。
  “莲姨,我还需去一处地方,你先回乌脚镇吧。”
  ————
  栾川曲水,九折九转,撑蒿推舟往山中去,未到秋时,枫林尚未染霜,还一片郁郁葱葱。急弯后的屋舍,房门紧闭,一应器皿物什还维持原状,但已是十年红尘,了无人迹。
  山后的林子自成阵法,姬洛曾在此地星月为伴,破解五势妙法,那时是满怀喜色,而今步入其中,却觉得悲从中来。
  再往幽径寻,至坡后缓谷,树影合抱,时不时有鸟鸣三两道。天光自上铺落,烧却的竹屋只余下坍塌的黑色框架,周围遍地骸骨,暗器机关一片狼藉,怎么瞧,都该是一处阴森可怖的地儿,可落在他眼中,却写满了温馨和留恋。
  姬洛拨开蓬起的杂草,露出写着“无问无言,平生无为”的方尖碑,指腹滚过那几个字,却似被烫了一下,迅速挪开。
  “这便是你给自己一生的概述吗?”姬洛双眸发热,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树冠遮蔽下,那一圈碗大的青天,颤声道:“言君,是我误了你。”
  山中忽起了风,吹在林间簌簌作响,好似长眠于此的人听得叹息,与君问答。
  “山中生幽草,杜若比邻春。言笑拟韫玉,君见有狂人。”姬洛背靠方碑,缓缓滑坐在地,口中反复吟唱。
  唱累了,追忆往事的声音也有些哽噎,堵在喉咙,叫人一阵一阵钝痛:“那时候为了借你的手札研习五行,故意作了这首藏头藏尾诗,却没讨得,但我终究还是习得了你留下的东西,也算是因果轮转。可是言君,我却多希望我们的重逢,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你、小九、蔺光……我想起了一切,却发现记忆中的故人,早已不复,与其如此,倒真不如相忘于江湖。”姬洛两指按在鬓角,把手肘撑在膝盖上,轻声叹息。随后,他按着剑柄站了起来,朝小屋走去,靴底一硌,撇开垂眸一瞧,是一支烧秃的狼毫笔。
  姬洛弯腰将其捡来,摩挲着笔杆上的章纹刻痕,而后紧紧一握,再睁眼时,眸子里满是哀婉:“很快……很快一切都会结束。”
  “只是,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山道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车上的胖子缩在逼仄的车厢中,从噩梦中惊醒时,脑袋撞在车顶上,差点开了花:“张甲,到哪里了?”
  “六爷,刚到栾川,此地荒芜,暂时不会有人追来!”
  车夫如实禀报,车内的人却皱着一张脸,在大腿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骂道:“奶奶的,居然被谢家那个小兔崽子摆了一道,叫老子亏得血本无归!幸好长安还有后路,不怕不能东山再起。”
  “那输掉的东西?”
  “哼,先给那姓谢的小子放一放,迟早要弄回来。”
  张甲咽了烟口水,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六爷,小六爷还在嘉兴,我们当真不管?”
  “赔钱玩意儿,老子恨不得抽断他的腿!谁给他的胆子敢跟官家的人搭伙?呸!我给他吃穿,他却跟我大谈情怀,说什么家国为先!哼,我搁这儿两边倒腾是为了甚么!是为了大业!干好了这一笔买卖,何止是享不尽的富贵,还有举世的荣华……”他话还未说完,车轱辘忽然一抖,一枚石子儿卡在其中,整个车身向外倾覆。
  钱百业从窗格子摔了出来,余下的字词都咽下了喉咙。
  张甲习武,敏锐地察觉不对劲儿,立刻持兵器向自家主子靠拢。林中飞来两枚细针,他只觉风声在耳,根本没瞧清楚来势方位,便被打翻在地。
  “晏垂虹告诉我,八风令本就该属于晏家时,我便觉得奇怪,直到昆仑雪顶我见到钱胤洲,才把一切想通。”剑气一掠,直指地上躺着的钱百业,“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要回来的道理?”
  钱百业僵着身子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慢慢抬头。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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