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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怕孤单、怕自己不是彼此眼中的唯一么?
  “我知道了,少爷。”
  故意用少爷来称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就带了一丝无奈。
  冬去春来。涧底冰消,雨打残梅。
  二月春寒的时候,九龙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人。
  他的左颊上刺着一朵山茶。年纪和桑枝一般大。
  “那朵花是新刺下的,为了盖住一个字。”
  可能他也有着一些不忍回头的往事,不过要等到他愿意倾诉之时再聆听就行了吧。
  不过渐渐就知道了,阿椿并不会说话,会写的字也少。桑枝就接下了为他教学的任务。
  这趟回来,九龙的确带回了一些消息。
  比如,杀掉桑枝一家的人,除了抢走了金银钱财,令人疑虑的是他们把药材库烧掉了。这样看起来,似乎是同行之间的仇杀。
  运河边的家,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宅子很大,父亲会带自己看药材的买进、装库,手把手一味味教自己辨认生草和成药。
  仇家是谁呢?是为了那冷冽气味的药材背后牵涉的什么东西,就血洗了自己一家人呢?


第15章 花船
  三月的一天晚上,桑枝跟着九龙、阿椿一起到了红花湾。
  满目的画舫。这里的女人穿着各色的绫罗绸缎,只没有穿着黑色衣裳的。
  这是个天黑之后才开始一天生活的世界。桑枝和其他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一样,都穿着如今时兴的白色绫罗,挂带上没有刀,没有枪,只坠着金玉。
  “那个就是这里最红的姑娘。”桑枝顺着九龙的示意,看到了旁边经过的一只小舟上坐着的女人。男女围着当中一个身量小的。她那高高的粉缎领子下,一截儿细嫩的长脖子。小巧的后脑勺上,发髻边簪着一溜茉莉花。女人十根葱葱玉指,拿着玳瑁拨片,正在弹琵琶。细细唱着时兴的小调。
  “唱得好!”九龙往嘴里扔了颗杏仁,为那女人鼓起掌来。
  她回过头来,露出一张花般的脸蛋儿。旁边坐着的男人们开口说:“这不是灰眼九龙么,带着你的兄弟也来喝花酒?怎么,你今天又要打劫别人道上的?告诉你,这位可是头牌。”
  “小爷我有的是钱。”他拍拍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你们的姑娘这么多,不如把这个让给我们吧?”
  “那不行。这位还没上道呢。”
  “既然是头牌,那姑娘你自己选吧,想上我们这条船上来么?”
  就算是头牌,也很少有换船的道理。桑枝看着那女人,那女人也看着他,于是他说:“姑娘想来么?”
  那小巧的女人低头理了下裙摆,然后抱起了琵琶,缓缓起身走到了船头。
  “去呀!”九龙低声催促着桑枝,“人家是为了你来的,快去搀她过来。”
  桑枝走到船头,船身有些不稳,那女人如同一捋花般柔柔靠上了他。
  她带着一股好闻的茉莉花味……桑枝在花灯和四面众人的目光中,扶着她的肩重新坐回了位置。
  女人躺在他的怀中,桑枝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腰上的花穗,在她耳边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飞他一眼:“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第一次来。”
  “难怪呢,你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我可说不上来。我叫阿鬼,你呢?”
  桑枝想起自己的汉族名字:“我姓禄,禄齐桑。”
  “姓禄?你是本家那边的?”
  本家,就是指黑祢的头人那边了。桑枝低声说:“不是,我是分家的。但是银子也不会少了你的。”
  桑枝从挂带上解下一根金带钩,系在女人的腰间,说:“唱吧。”
  她整好了弦:“桑哥哥想听什么?”
  “叫我齐桑就行了。十二月花名吧。”
  “桑哥哥果然跟别人不一样。来了这,还只听这种小调。”
  她在自己怀中缠缠绵绵地唱起来,桑枝小口呷着玉练酒,听到“七月七日会一面,会面以后各东西”,不由地,眼眶就红了。
  女人一拨弦止住,乌黑的杏眼看着自己,石榴般的嘴唇凑了上来:“哥哥心里有什么愁?来了这,都是要忘忧的。”
  桑枝没答话,她又拉住了他的手腕:“今天晚上,就算包夜了。”
  桑枝跟着她上了岸边的一座吊脚楼。
  屋里熏着馥郁的香。阿鬼摘下无名指和小指上的金丝指甲套,一双纤手浸在泡着凤仙花的黄铜水盆里,洗掉了那指甲上的红色。
  “我要先涂上凤仙花……”
  她的意思是上床前先涂指甲,凤仙花过了夜好上色。桑枝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弹了一夜琵琶,指甲这么长,手不疼么?”
  “习惯了就不疼。”
  桑枝从水盆里择了两朵凤仙花,给她那葱管般的指甲染上水红。她轻声说:“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
  染过的手指上戴了指套,接下来……灭了灯,就可以要了这个女人。
  桑枝终于叹口气说:“阿鬼……我来这,是想问你一件事。”
  她的眉眼尖锐地挑了起来:“你不知道吗?我这种女人,口风不牢,会被人割了喉咙扔在水路里的。”
  “我知道……你认识沔江上汉人最好的药商,所以我只能来问你。”
  “今天,我已经为你破一次例了,你想让我破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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