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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惊鹊四散。
  含凉殿外,凝夜紫未干涸,流血漂橹。仍有惊恐至深的人拖着断肢,不停地向宫外方向爬去。然而未至几步,便有玄甲将士沿着拖出的血痕跟上,手起刀落凉一滩污黑。
  程藏之自血泊间捡起诏书,目光一扫,将霜刃没入杨奉先臂膀,“这样的诏书还有几份?不说实话,你今后也不用秉笔了。”
  杨奉先只觉皮肉割裂,寒风过隙,但跟当年宫刑较之不算折磨。因而神色未有波纹。
  “赵玦,”程藏之看似抽刀离去,却将杨奉先臂膀皮肉划得翻卷绽开,“传书,让人杀了青庐里的涂钦氏。诸葛銮也不必活着回来了,随便找个地方料理了。”
  赵玦愣住,缓了片刻才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
  “等等!”杨奉先吸着凉气,未敢去捂着伤口,“程节度使,另一封诏书,在宰相刘玄手中。已经传去颜庭处。”
  程藏之目色比凝黑的血还要狰狞冷酷,“颜庭要这份诏书的目的。”
  “除掉颜岁愿。”杨奉先尽量维持镇定。
  “理由。”
  “…颜庭,想盘踞卢龙拥兵自立,称帝北国。”
  程藏之狭长凤目顿生戾气,语气森寒,“说清楚点。”
  “颜庭欺瞒将士,告诉中宁军三军将士赶赴山南为平叛,实则是与安行蓄之子安承柄勾结,刮分山南道金山。两人相商,颜庭助安承柄坐稳川西,安承柄助颜庭控制中宁军谋朝篡位。”杨奉先虽为皇帝鹰爪,实际却是受制于颜庭,“山南事发之前,颜庄便怀疑颜庭不臣之心,并上达先帝天听,哪知先帝却将此事作为拿捏颜氏与中宁军的把柄,一力促成山南血海。倘使将来颜氏拥兵自重,便将此事公布天下,使中宁军与颜氏成众矢之的,与皇室共覆灭。”
  程藏之恍然明悟,颜庭为何不干脆杀了颜岁愿,而是要毁了颜岁愿,一点一点磨碎颜岁愿的意志。原是忌惮颜庄曾经威望,想要让颜岁愿背负不忠的污名,彻底瓦解颜庄曾留有的威望完全节制中宁军。
  颜岁愿口中的把柄,是颜岁愿自己。中宁军受颜庭欺瞒,却又怕重蹈山南覆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跟随颜庭。只要颜岁愿一天不死,颜庭就无法凝聚军心称帝北国。
  程藏之自始至终猜不透的、摸不着的把柄,早已经连人带心的交给他。
  颜岁愿,颜岁愿,颜岁愿。程藏之此刻已经不知这个人能占据他多少理智和心疼,但他想他,比任何时候都挂怀他。
  含凉殿霎那间,便被玄甲围的水泄不通。满殿玄甲,隐天蔽日。
  看顾李深的太医与宫人一见阵仗,当即砸了手里的药瓶,掉了巾帕。
  “见过河西节度使!”数十人当即跪身,不敢出大气,小心翼翼的嗅着殿中氤氲的浅浅腥味。
  程藏之看了眼躺在龙榻上不省人事的李深,“务必要让李深醒过来,不必久活。吊着些时日,待事定,亲自于皇城之上下完罪己诏再死。”
  为首的太医,当即磕头唯唯诺诺道:“是是是,下官明白,明白。”
  又拨出一批玄甲围去含元殿,严守含元殿的北衙禁军一见方归项上人头和半身是血的杨奉先,未有挣扎便纷纷落下刀刃。
  成王败寇,只在一瞬。
  程藏之步步紧逼含元大殿,自铺陈在中轴线的殿心走过,身后玄甲千军。他立身在丹阶上,俯瞰众臣。声振屋瓦,满殿回荡:“不臣者,杀。非议者,杀。作祟者,杀。”
  一道道杀令下毕,玄甲兵士应声抽刀。仿若时过境迁至十二月,淋漓飞雪翩跹进金殿,雕梁画冻,漆朱涂金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不臣者的鲜血之上,森森刀影飞花。非议者的指手画脚,折断在利刃间。作祟者满身雪影,四分五裂。
  终有人看不下去,“程节度使,杀光我等,便再无朝廷!”
  尸山之中,分明有好些人可以安抚劝服。何须造杀孽。
  然而,此言才出口,发话的人便被拦腰斩断。
  立起横刀的程藏之站在血泊间,神色冷淡,“尔等当我是李深那般好言语之人吗?臣者,敢二心,以此为鉴。”
  雷霆手段,不惜杀戮。程藏之一心只想尽快暴力的安定皇城,转去鹿府见颜岁愿。
  赵玦终是看不下去,命甲士们停手,“公子——主上,不能再杀了。倘若这些人都死了,才是真的安定不下来,您就更无法脱身去鹿府了。”
  听见赵玦的话,程藏之按了按眉心,钝痛袭来。
  含凉殿与含元殿血洗之后的长夜,程藏之听着兵部、礼部、督察院等大员通报事宜。
  渐至天明,许多人熬耐不住。眼前这位新主,对于凡是不合心提议便是一个去字。丝毫不听第二种意见。这一夜议事,着实心惊胆战,稍不留神便是命赴黄泉。
  岑望找上赵玦,眼底青黑满面疲倦,“赵侍卫,主上,这是在清水受什么刺激了?这和我之前见的那位是同一位吗?”
  赵玦满身疲惫,比岑望还要苦恼困顿,“主上……着急定下诸事。”
  “那也不能意见不和,便一个去字一个死字啊!”岑望从未经历过如此煎熬的内阁议事,“赵侍卫,你务必要劝谏主上,否则后果不堪啊。”
  听了一夜议事的程藏之仰靠在升龙环绕的椅背,目光落在彩绘横梁,满目繁花心中无垠荒漠。
  即便觉察有人入紫宸殿,程藏之仍旧未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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