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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家望族无声无息覆灭的只有中宁军。如今只一个参军胡桨顶罪,可见颜庭此人十年之前便手眼通天。”
  杨奉先森然一笑,不带任何情绪道:“王妃竟知晓如此多的事,倒是惊着内家了。只是,程节度使,知道当年反咬程门诬陷的是何人吗?”
  “颜庭。”
  “那程节度使可知,颜尚书之父颜庄明知颜庭诬陷行举,却为了颜氏满族与世代忠明,不言此事,任由山南道谋反一案沉冤。程节度使能有今日,颜氏族人功不可没啊。”
  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卫晚晴却未有杨奉先料想中的惊愕,反倒神色坚定,音色稳重道:“这便是程节度使令我信服之处,程节度使是要做大事之人,倘若真因为一家之仇钻牛角尖,执意要令天下饱受战火兵燹之祸,何须回朝,大可拥兵自重雄踞一方便是。”
  杨奉先眸色一暗,“内家便不信,王妃须知,改朝换代若成,前朝宗室免不了血洗。王妃就不怕程节度使杀绝皇室,这其中可也有王爷。要知道,当年先帝亦然知晓此事,却还是借着颜庭之手,震慑诸道,以此为筹码为皇上博得十年江山不改。即便程节度使能饶过颜尚书,却也能放过王爷吗?”
  卫晚晴沉下翠眉,“王爷当年与山南道谋反有何区别?皆不过是先帝稳定江山的棋子,王爷何曾提剑伤人?相反,王爷是被人所伤。”
  “杨公反复试探,究竟为何?”
  细细观察杨奉先的神情,却见对方声色不显,似静山冷泉。
  杨奉先只觉身后万丈风涌,耳边静谧悠远。他在宫廷潜伏近十年,初为宦官,百经旧宦摸底,又为皇帝千番试探,早就练就一副皮影戏中只会随人挑线改笔的脸面。卫晚晴的突然发问,未让他面皮皱动,却让他后背阴凉。
  寒气入四肢,他恍然明白颜岁愿那信中所言。难怪,难怪,颜岁愿要那般安排。缘是已经料到程节度使会利用守居王妃,已经料到这京中局势走向。
  ——颜岁愿力保程藏之不反,自然有让他不反的法子。
  曾几何时,杨奉先以为这是李深过于自信的妄言。如今诸事并发,他才明白颜岁愿不让程藏之背负反贼之名的法子。
  斋宫夜话,忽然回荡耳傍。
  ‘颜尚书,你若是不能提灭我族的仇人稽首,内家岂不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闻人冉,本官可以让涂钦氏再见你一面。’
  ‘颜尚书,您反其道而行之,不怕适得其反吗?’
  ‘你无颜见涂钦氏,她为你十年枯井守候,却有资格见你。’
  ‘……你要我做什么?’
  ‘本官偿你血债,了你心愿。’
  ‘他日若有弑君、谋逆者,勿论何人皆作我。’
  书信之中,字墨泣碧血。
  ——他之诸般罪责,皆加我身。
  颜岁愿啊颜岁愿,皆如你所料,只是我如今该依你所言行事吗?倘若程藏之知晓你打算,为你所计算得见如此结局,他会真的坦然接受吗?那时你若回不来,这局面又会朝着什么方向推进?
  你说你这十数年,已经如此辛苦,英名尽毁。此后丹青史册皆对你谣诼诬谤,万民唾弃,清议之家口诛笔伐,文人墨客大张挞伐,你当真肯为一人以一己之身担责?
  ‘十年宽仁忍让,一无愧于先祖,二不违逆双亲,三……偿他清白。’
  ‘他如今,比之我当年,有过之无不及。我无悔不怨。’
  杨奉先终是学着颜岁愿温温和和一笑,看着卫晚晴道:“王妃说笑,内家本就是敬小慎微之人,若是不试探清楚,赔上自己的小命,内家可不愿如此。”眼中闪烁精光,一副精明算计的模样,“只是,内家需要的不是知晓落叶归何处,而是内家这条命能否留下,程节度使若是过河拆桥之人,届时,守居王还有活的余地,内家这个权宦可就没这般幸运。内家要活命,否则一切皆难谈拢。”
  卫晚晴迟疑的看着杨奉先,诸葛銮分明信誓旦旦向她保证,只要拿涂钦翩翩的下落便能使杨奉先屈从。如今,杨奉先却要程藏之活命的期许。
  杨奉先,不,闻人冉跟本不是诸葛銮所言那般。卫晚晴目色锋利起来,眼前这个人是今上身侧权宦大内内侍常杨奉先。
  内侍常杨奉先不会为涂钦翩翩受制于人,也不会为涂钦翩翩向任何人俯首屈从。
  无声讥笑落在杨奉先眼中,他心明如镜,却仍旧一张工工整整的面皮。
  “今夜子时前,我自会告知杨公答复。只是杨公要何样凭信?”卫晚晴问。
  杨奉先笑意融融,“内家要守居王的信印。”
  “你!”卫晚晴美目怒睁,“杨公,你既是问程节度使要生机,为何要王爷的信印作凭信?!真待来日,王爷的信印可保不住你!”
  杨奉先掩袖笑声尖锐,“王妃毕竟不是在朝之人,不知王爷信印珍贵。将来,程节度使若食言,届时内家便带着信印周游各道,游说其他节度使借王爷名义讨伐。也能解内家心头之恨。”
  “……”卫晚晴冷笑,“果真是内侍常杨奉先。”
  山谷入口高悬孤月,圆如玉盘,月光如剑霜寒。如深渊睁目,疏散树木作眉睫,映着银月之色的山体作眼白,谷口似一团漆黑漩涡。
  夜莺碎而锐的啼呼,鸱鸮森而幽的瞳芒,却都挡不住夜行步伐。这注定不是个平和的夜晚。
  “等等。”比夜漆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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