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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或权利。
  方达曦忽然笑着,不是嘲弄,而是被这份天真逗笑了。
  “自由”么,自由不加约束,只会成为强者剥削弱者的武器;“金钱”与“权利”么,现在能高声嚷着不爱金钱,不爱权利的,都是没真正碰过权利与金钱的。蚀骨知味了,就会敲骨吸髓了。
  “见识”是年纪与经验化作的。方达曦他自己每每因权利而能躺在金钱堆里翻来覆去时,都要险些喜极而泣。
  又过了几月,青蝉爬上沪城的玉兰花枝,阿西放了暑假,随之不幸被方达曦压在家里练书法。
  静蝉路七号院的方公府后院有个诸神像小泉,方达曦下了死命令,要阿西洗的笔墨把小泉里的水染漆黑。
  阿西下雨打不打伞都要问方达曦,这事也为方达曦办的顶好,练了铺了半间屋子、四指厚的青檀宣纸。等方达曦隔了几天去查看时,眼里已有些得意。
  方达曦:“平常跟个瘟鹌鹑似的,字里就露馅儿藏不住。蔫人出豹子,方执月,你的字要吃人!”
  阿西坐到方达曦的脚边,将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扭头轻蹭了不多不少的三下。
  方达曦最近很是有些忙,阿西去看过他睡觉。他人蜷着身子,抱着一只枕头,安静、乖巧得叫人想要当小孩来好好疼。除这之外,阿西很难见到他,还以为是钱将方达曦绊在了家门外。
  阿西:“兄长,你赚的第一笔钱是怎么来的?教教我。”
  方达曦也没说阿西这心思成或不成,倒直接带着人去马场给他挑了匹马。
  方达曦落坐在马背上,伸手将阿西拎上来按在了身前,教他如何握缰、如何打浪与蹬鞍。
  方达曦:“执月,这马的肺比象的还大,是好马。你的身体要跟马一起动,马背长也脆,不能死坐着,会伤到它的背。”
  阿西后背贴着方达曦的胸膛,仰着脖子去瞧身后的方达曦。
  阿西:“我怎么长得这么慢?还不到你胸口。”
  方达曦:“可闭嘴吧,怎么就长的慢了,开春才做的裤子,立夏就短了一截小腿。长什么大,怎么?你想篡位?”
  阿西:“我长大就能赚钱,给你花。”
  方达曦的心里孵出一只鸟,一会儿撞进他心里,一会儿再飞出来,毛茸茸地心想着,怀里的小玩意儿还挺知道疼人。
  “你想给方揽晖钱花?了不起!”方达曦将阿西握缰绳的小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咱们执月想钱了是不是?那就从今天算起!”
  二人骑着新得的马又招摇去了沪城的庆安寺。
  方达曦名声在外,庆安寺的住持同他一道立在佛像前,一时不晓得要怎么往下按排。
  奸臣与奸商有拜神明的习惯与习俗,方达曦这类明匪,哪个晓得他们心里敬重的是什么呢,设或人家心里根本就没个可供敬重的形象在呢!
  住持:“咱们去殿外吧,真佛不必拜泥佛。”
  方达曦笑:“大师这话是要在这大殿里杀了我了。还是容我拜拜吧,不拜佛主,也拜拜我心里头的欲望。”
  住持瞧着方达曦,这人身量高得很,殿外照进来的阳光,叫他伏拜的影子直盖到了佛像脚下。
  方达曦:“大师,我想拿庆安寺十年的香油钱跟您讨点香灰,成么?”
  随后你可见,庆安寺的住持捧着一把佛坛香灰吹在了马蹄上,常年捻着佛珠,老木似的手,环着马嘴念了马主阿西听不懂的经。
  自此,沪城便就开始盛传有钱能使佛买马,申帮的方大爷新买的马,已被庆安寺的佛祖看上,新马赛得是方大爷的七号马先撞线,买七号,比买国债、买黄金还稳妥!
  可此后接连三场马赛,受沪城万千人推崇的七号都拖沓在了后游。想来该是庆安寺的佛香,全插到了佛主的脚面上?
  直到了第四场,沪城人山洪似的怒气冲了下来,七号也被人丢在了思虑外。方达曦这才准骑师策鞭,叫七号首个撞线。
  “赚方达曦的钱——绝没指望”,沪城的人似乎忘了这则歇后语,正是他们为方达曦编出来的。
  连输四场的彩民成了赛马场里沉默的大多数,马场的座儿成了马桶,叫他们都只红着脸粗着脖子呆坐着。
  岁月化作他们肚子上的肉,不合心意的生活化作了他们脖子后的肉枕。战时的他们没能长出与敌人决一死战的骨头。于是他们来到马场,求做商女不知亡国恨。但这点念想也被方达曦拿七号的四只马蹄,铁马入梦似的踏碎了。
  方达曦瞧着赛场里的人,他们的心都是被盐腌制过的麻,政室厅的腐败无能他们不在意,别国的侵略他们不关心,不到亡国的那一刻,他们就不会震惊!
  点燃□□时,引子上的小小烟火大略也是好看的,就这个,他们倒爱热心地围过来看。可他们却又都忘了引子的焰火燃尽后,□□就要爆炸,那么只摊手耸肩的围观者将有粉身碎骨的危险,到时再做扑灭与躲避就真的已来不及。
  想到这处,方达曦的胸膛里红着、跳着的心,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被轻蔑的蛛丝缠住了。
  方达曦:“马场是我的,骑师是我的,马也都是我的,规则是我定的,比赛与人心都是我操纵的!我想让他们赢,他们才能赢,我想叫他们输,他们就得输,我想叫他们笑,他们就能笑,我想叫他们哭,他们心里就真的苦,他们还以为这都是命里该的!执月,这是你赚的第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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