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当雁十三默认了,他嘲讽的看着雁十三及他眼中的这个世界,“只有经历了绝顶的苦难,才不会信神。”
雁十三闻言望去,眼中带着疑惑,却并未开口询问。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雁十三不问,这人却有兴致讲,“我源家当年经受灭顶之灾时,我求过人求过神求过佛,可是我源家除了老弱病残外,所有人都死了。无论是人是神是佛,都帮不了我。唯有靠自己,才能让那些人害我的人付出代价。我不信神佛,也不拜神佛,我只信我,也只拜我。”
雁十三抿唇,道:“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敢拼一拼的。他们都有割舍不下的存在,那也是比命还重要的存在。你有胆识,有谋略,可别人没有,他们只有在你看来的追求平淡的懦弱无能。他们向神佛祈求,为的只是一个心安,可你求的与他们求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你求的是逆天改命。所以,你不理解他们,他们也同样不理解你。”
顿了顿,雁十三又道:“你说你不信神佛,但其实你是信的。不然你不会说出神佛都是骗子这样一番话的。只因为你的祈愿神佛未能为你实现,你自以为看清楚了神佛的存在是假的。你一直在怨恨神佛,只因为他们没能实现你的祈愿。”
“所以当你看到君王和百姓们对神祈求时,才会不屑一顾,只因为你曾经被神佛欺骗,你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对神佛祈求的自己,所以你才讽刺,厌弃。如同当年对神佛祈求的自己,那个弱小无力改变的自己。但现在的你很强,而百姓却依旧软弱可欺,君王在求所求时同样的软弱,所以你觉得他们对神佛跪拜祈愿是如狗般的谄媚。”
那人撇了撇嘴,“啧!你倒是挺会胡编乱造的。”
雁十三也不恼,道:“你也别看不起他们。因为你是争不过他们的。你自以为有人有权,能压制他们。但你可曾想过这天下百姓有多少人?你又有多少人可调遣?当你逼急了他们,你也到了尽头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是百姓为权臣打下的,也是百姓支配的。”
稍微停了一下让这人思考一下,雁十三才接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你应是听过的。你与其与那些人斗,还不若为百姓们做几件实事。真正的历史不是文官执笔所写的文章,而是由百姓的心向所定。你得知道,君王不是什么伟大的存在,只是人们需要一个指导他们向前进的领头人,君王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所以百姓拥戴君王,而君王与权臣,就相当于是靶子的存在。做得好百姓爱戴,做不好就得完,重新选领头人。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可你们这些人却弄的那样复杂,真是温饱思□□。”
这人不答话,他在细细的咀嚼着雁十三的这些话,而雁十三也在思考着薛沉吟今后的教育问题。
一时间,天地皆静默。两人各自守着一寸地,如喧嚣与寂寥,相织缠绕却如隔山海。皆不语不言,似要坐到地老天荒。
“所以,你信神佛的存在的?”待那人品完雁十三的话,突然开口问道:“那你又为何信神佛?”
“不。我不信。”雁十三却摇头否定了神佛,他看着源华,莞尔一笑,道:“所谓神佛,不过心之所向。逆天改命是人做出来的,不是神改的。路是一开始就铺好的,但走哪一条,怎么走,却是你我决定的。”
脚下的路,是走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你说得对!嗯?聊了这么久,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小友叫什么?”那人开口应着,语气却是入骨般缠绵的温柔,不复之前的嘲讽与刻薄。
雁十三只觉双耳一酥,带着麻密的感觉直直入了心,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双耳,反应过来便见那人看他时眼中的丝丝戏谑,再无之前的轻蔑与讽刺,“问别人名字前,应先自我介绍,这是与人交流基本的礼数。兄台可懂?”
“嗯?懂啊!”那人嘴角的笑愈发灿烂,“在下源华,字子玉,今年二十有五。敢问兄台姓甚名何?年方几岁?”
姓源?雁十三有一瞬间的怀疑,但细想却直觉不靠谱,便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冲源华微微颔首,道:“小生雁十三,家父取字‘雨湖’。十四岁。”
“十四岁?”源华眼中带着明晃晃的质疑和身形一闪而过的僵硬,仿佛不敢相信与他聊了半响的人竟然比他小这么多。“你今年才十四?”
“对天发誓,是的。”雁十三笑弯了眉眼。
得到了雁十三肯定的源华“唰”地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还没待雁十三询问,便连忙后退了一步,“雨湖小友,子玉还有事,咱们就此别过吧!日后再会!”言罢便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至于吗?”雁十三忍俊不禁,不过是年龄小了些,不至于惊吓过度到这种程度吧?
又在河边坐了一会儿,雁十三才起身准备回菩提村。
虽然天色已晚,月明星稀,但结伴而行的人着实不少。也是,七夕是大日子,人多才热闹才正常。
只是今天遇到的这个人,雁十三还是决定将此事压在心里,这样的一个人,身份怕是不凡,甚至很大可能是澶国源家派来的间谍。
雁十三对这种事并没有太大的反感,在他看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澶国能在未来一统天下,让天下百姓过上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