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你推我搡的前后离开寺院,钻入林间不见了。
寒潭寺内又恢复了宁静。
看着猴子们远去,了尘这才又重新回头看向沈识。
“方才我说的话你听清了么?”
沈识摇头。
了尘哈哈一笑:“没听清也正常,要说猴子跟咱们都是同一个祖先。人声混在他们的叫声里,自是听不清楚的。”
沈识不知了尘为何突然要跟他扯猴子,只沉默地站在那里等他接下来的话。
了尘继续道:“人的心里也住了这么六只猴子,名作眼、耳、鼻、舌、身、意,此乃六根,相应的也就有了色、声、香、味、触、法,这是六尘也叫六贼……想想看,终日有这六贼在你身边嗷嗷叫个没完,你自是听不清对方想要跟你说的话,更听不清你自己内心的想法。”
此时,满月从云间探出了头,为山间胧上一层薄纱。
了尘的眼里透着光,看向沈识缓声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抛掉外界一切声音,和所有的瞻前顾后,剩下的那个便是答案。”
……
隔日,沈识告别了了尘与吴念恩,驱车离开月落山寒潭寺赶往安城。他走后,吴念恩问向眼前扫地的了尘:“你昨晚都跟他讲什么了?”
了尘淡淡一笑:“猴子的故事。”
……
晨间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当地路况,沈识随手将其换到了音乐台。清晨第一缕阳光刚透过云层洒在前方的道路上,四下无人无车很是安静。
音乐台里正是一首歌刚要唱到结尾,歌手在吉他轻奏出的最后一组和弦里悠悠开口:
“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沈识突然停了下来,将车靠在一旁。顷刻间,他只觉得一股迟来的暖流重新回归心脏,让它再次有了跳动。
当世界安静下来,他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
这一遭纵有千番恐惧纠结,生命也终究难舍这蓝蓝的白云天。
他的南风,亦如此。
第91章 第 91 章
站在与自己国家时差七小时的陌生城市街头,沈识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抽离。
他的英语水平还基本停留在点头yes摇头no上,因而在面对金发碧眼的外国女郎毫不避讳地热情目光时,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又往后站了站。
准确来说,他现在才是那个外国人。
“沈先生,过了前面那条街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了。”在附近停好车的华人地接小跑过来,伸手指了指路对面的小街,“那边不好停车,我们走着过去吧。”
沈识点点头,握紧了手里一张写有具体住址的纸片。
这一路,纸片始终都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此时沾上了汗有些发潮。随着不断向目的地迈进的脚步,沈识只觉得心脏一次比一次蹦的高,就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终于要见到他了,再见面时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过的怎样?你还好么? say hello?还是二话不说先将人死死抱进怀里,把他身上的味道闻个够再说?……细想当初自己脑子进屎,说了好些个混账话,要不干脆不管不顾地直接给他跪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好了。反正是在国外,也没人认识自己。不,到时候就是站满了熟人,哪怕当着陆栖桐老儿的面,他该跪也还是得跪……
穿过街巷又路过一个教堂,离得远远的就看见了那栋带红顶的楼。
他突然呼吸一窒,原先喷薄欲出的激动心情随着弥漫在红房子四周的浓烟和火光顿时凝固在胸口,又猛地坠了下去。
沈识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On my god!”地接小女孩吃惊地用手捂住嘴,“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身后的沈识突然像一支离弩的弓箭,不管不顾地冲向了对街醒目的警戒线。
“欸沈先生!沈先生!”地接焦急地连唤了几声,见对方头也不回,原地跺了两下脚也咬牙跟了上去。
这是栋四层的房子,不高。每个窗边都向外延伸出块窄窄的石砌阳台,种着些藤蔓花卉。
沈识听张然说过,他曾在国外演出时去到过南风家。他的露台上栽了风信子,南风很宝贝那些花。沈识知道,那是因为渔火巷家中的窗户下头也栽了一盆。种子还是小兔从实践课上带回来的,沈识当初也没真盼着它能开花,就连同蒜头一起扔进了花盆。后来蒜苗被他掐来炒鸡蛋,花就顺手养着了。
而今,来势汹汹的火舌从二楼房间直窜向红顶,恰好吞没了三楼的阳台。楼里不时还在发出爆炸声,沈识看不到风信子了。
“沈先生,我刚问了下,是二楼的疯子受刺激嗑嗨了,将屋里和楼道浇满了汽油……你、总之你先别着急!火警会处理的!”地接明显也是受了惊吓,磕磕巴巴半天也把话说不囫囵。
她到底讲了些什么沈识一点没听到,眼前一张张愤怒、惊恐、焦急、悲伤的陌生面庞都在刹那间像被强按了慢镜头,在他眼前一帧帧地播放着。
他看到还有陆陆续续地人在火警的帮助下逃离楼层,有些在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有些被着急忙慌地抬上担架,有些甚至还尚未从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中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路旁。
他瞪大了眼睛,拼命在人群中搜索那抹令他熟悉的影子。可此时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