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掉汤,不安分地晃在椅子上,双眼跟着保姆的身影转动,胸口实在太疼了,奉先生的轻重是看高不高兴,越高兴越重,不高兴是更重,温故知想脱掉全部的衣服,光裸裸地躺在沙发上。
“那我下午再来。”保姆拾起伞,不放心温故知,让他要乖一点。
温故知嘴巴上说好,等人一走,衣服脱光,裹着毯子窝进沙发里,奉先生说想睡就睡,但是当温故知真的困顿双眼,将要睡的时候,奉先生将报纸放在了一边,站在了他面前。
他迷迷糊糊问做什么?
奉先生拍拍腿,“睡那不硌?”
温故知眉一动,翻了个身趴在奉先生腿上睡,“我想变成猫。”
他抬头问奉先生喜欢什么颜色的猫。
奉先生说公的。一只黑猫。它的蛋也是黑的。
“那我就当个白猫吧。它的蛋是粉红色的。”
“我不喜欢白猫。”
温故知闭着眼:“您不可能喜欢所有的白猫,只要喜欢我这一只就好了。”
这样所有的人都奇怪为什么不喜欢白猫的奉先生会爱上一只白猫。
一只独特的白猫,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一只白猫。
如果这些反着干的东西,能成为唯一,那就真是太特别,太厉害了。
温故知有这样不知厚度的骄傲想法。
奉先生顺着他光裸的背,说:“对,是有这么一只白猫。”
温故知心满意足,调整了一下位置,耳朵压在奉先生腿间的位置。
过了一会,外面有喇叭声传来,玉兔台的全城广播,主持人感情丰富,不舍得阿兰和阿兰思的故事即将又一次走向结束。
“他们要走了。”温故知说下一次就要等到明年。
对于有些时间来说,一年算作漫长的最小单位。
“挺好的,可以再看一次。”
“里面有黄粱。”
怪物——所有文明的怪物。
奉先生说:“那更应该再看一次。”
他说走吧。温故知裹着毯子有些惊愕地面对奉先生主动热情的奇怪一面。
“不要。”
温故知说不行。他闭上眼,心里哼着黄粱赞颂精灵的歌曲。
但奉先生还是决定带着他出门。
“我们没有票。”
“广播不是说了,现在免费。”
温故知闭上嘴,无话可说。
台上闭上灯,黄粱的影子若隐若现,扮演黄粱的演员甚至没有阿兰思高大,涂着红色、黑色条纹的妆,是这样一个卑琐的形象。
但是它逐渐在温故知的视线中扩大,呼吸可闻,心跳可闻,睁着黑乎乎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温故知都看不清它的脸——台上遥远的演员,他遇到的黑衣女人。
还有梦里的黑色团块。
黑衣的女人搭在温妈妈的肩膀上,台上的演员贪婪地描绘阿兰思——
“后悔吗?”它低声问。
“阿兰思——阿兰思——阿兰思!”它兴奋地唱。
奉先生握紧他的手。
温故知问:“为什么阿兰思拒绝了黄粱?”
阿兰思掷地有声的“不”。
有人掉眼泪悲伤地说,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救阿兰。届时我也已经和走尸无异。
奉先生看着舞台说:“我告诉你了。他只不过很爱阿兰而已。”
那些人也是这么说,阿兰思要是很爱阿兰,一定舍不得和他分离。
温故知拧着眉,无论是哪种说法,分离与不分离,似乎都无法论证是否爱的问题。然而评论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无聊地称赞阿兰思的真理。
但要他们细说又都支支吾吾了起来。
没人能理解阿兰思。
温故知急躁地咬着舌头,我一定是舍不得的。难道阿兰思没有过挣扎吗?他是精灵,却更有了人的意味——那就无可避免选择上的挣扎。
尽管温故知选择了与奉先生在一起,但温妈妈在他的心里留了一个大空,有些时候,他疑惑,好像已经是被发现的无奈,才导致的必须放弃。
但温故知想给自己一个理由,不是无奈的必须放弃,而是自己想像阿兰思这样,掷地有声的放下,甚至是不屑一顾。
然后他才能接受温尔新让他做的事。
最后阿兰思埋葬了阿兰。温故知越发急躁地啃着手指甲,为什么阿兰思如此平静?为什么阿兰思不感到后悔——他铲土的手从未松懈过。
啊——
温故知想叫。
“崽崽。”
奉先生叫他。温故知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他被转过来,捏着下巴,奉先生在他的唇上和指甲上亲了几下。像片羽毛安抚。
温故知皱眉问:“您不催我了?我还有可能离开您。”
“你想让我绑紧你吗?”奉先生轻声问。
温故知想了想,突然露出难过的神色,无论如何,也无法变成心甘情愿地放弃,因此他说:“我想让您爱我。”
他尝试,将温妈妈从心里拔出去,安放在妥帖的位置。急切地给奉先生腾出位置。
我应该要和妈妈说再见了。
奉先生抚着他的头发,说你应该再说多一点你妈妈。多说,多想,才能没有东西可念。
“我现在还不能太爱你。你是聪明孩子,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温故知没说话,因为奉先生仍旧警觉,拥有绝对的排他性,绝对拥有占有爱的权利。而温故知不能去比较奉先生和温妈妈,但也不能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