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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地有些烦躁。野付半岛其实已经很近,大约二十公里的车程,即使是风雪中行车,一个小时也足够了。国道两旁逐渐出现了树林,如果不是下着大雪,应该有成群过冬的鸟儿在天空盘旋吧。
  但现在盘旋在天空的是无穷无尽的雪花,抬头看时你会发现它们都沿着各自精巧的螺旋状路线飘落,半路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搅乱,形成白色的涡流。我努力穿过涡流注视着两边的森林,期待发现在照片上见过的景色。即使没有风雪遮蔽双眼,这也足够困难了,因为在我看来这些树林长得都是一个样。我不禁对我们此行的价值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御手洗,你觉得我们就这样找能找到什么?”
  御手洗没有说话,他好像在思索某个很关键的问题。
  车子在离海边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面前是已经封冻的根室海峡,背后是狭长的树林。寥廓的海面因为结冻,在白色中透出幽深的蓝影。海风本应该是咸涩的,因为海水冻住了的关系,仅仅是冰冷刺骨。我突然觉得心中一片荒芜。
  “石冈。”御手洗指着右手边,那里是狭长而奇特的野付半岛,优雅地弯曲着,像天鹅的脖颈,把椭圆形的野付湾圈在里面。
  “开上去。”御手洗的声音很沉着。
  我吃了一惊。野付半岛是標津川的泥沙冲积成的,从地图上看细得像丝线,即使站在它前面目测,宽度也只有百多米,岛上只有一条散步道。夏天还好,风雪中到那上面去恐怕相当危险。虽然说湾里的海水封冻了,并不代表掉下去会安然无恙。看到我犹豫的样子,御手洗不耐烦地挥手叫我下车和他交换位置。
  就在这时,没有什么预兆的,雪停了。四周一下子安静得不像人间。一直混沌的视线突然间清晰了下来,我推门下车,顿时像被掴了一掌一般倒吸一口冷气。一大片无际无边的白,封住了前后左右上下,我们和这辆车子,是困在雪国中心的囚徒,张口要叫喊时喉咙也被冰手指扼住了,发不出一句求救信号。
  御手洗没说什么,默默地坐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我们惴惴不安的前轮碾上了野付半岛平展无痕的新雪,那铁链的声音像坦克一样刺耳刺心,我不由得在心里对这片原本纯洁无瑕的雪地深深致歉。
  我们沿着天鹅的脖颈,慢慢向前开了差不多十分钟,道路时宽时窄,显露出被海水腐蚀的参差边缘。右手方向是野付湾,被寒冷的空气凝固成一颗巨大的冰心,或者说,天鹅颈项上的钻石。我望着对岸的方向,突然大喊了一声。
  御手洗迅速踩下了刹车,因为路面的冰雪,车子险些滑向一边,安全带勒得我的胸腔隐约疼痛。
  “是那里……”
  对面的尾岱沼沙洲,冷杉枯木林。那就是照片上的森林。树干是美丽的银色,但那不是因为它们反射着地面上的雪,而是因为那是一片死亡的森林。
  海水积年的冲刷令成片的冷杉树枯萎如白骨,却仍然顽强地刺向天空。
  我现在明白了,那张照片仅仅照出了树干部分,是因为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一点,都会因为树木太过明显的特征而泄露拍摄的地点。
  “他为什么要把这里拍下来?”我不解地自言自语。
  御手洗微微眯起眼睛:“太美了。”
  他突然跳出车子,向着结冰的野付湾中心跑下去。我吓了一跳,谁知道那里的冰层是否和岸边一样结实?我跟在后边追赶他,没跑几步就看到他摔倒在冰面上,我心里一慌,脚下一滑竟摔倒在他旁边,头撞在他肩上,顿时一阵晕眩。
  御手洗仰面望着头顶的天空,像是在笑。
  “在涌动的波涛里,我们找到安息之地。”
  “什么?”
  “自由的灵魂向着天空飞升,飞过湖边绿树的尖顶。”
  我渐渐明白过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天鹅湖,这里是天鹅湖啊,石冈。我以侦探的名誉和你打赌,加贺教授的尸体就在这冰层下面,天鹅死去的地方。”


第十九章
  平成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根室支厅,别海町
  加贺辰己站在路边,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天,又低头研究自己的手表。雪从两天前就断断续续地下着,现在也没有停,对原先的计划其实非常有利。
  望着仿佛白色沙漠一般的广阔雪原,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好像要把肺叶里面所有的污浊都吐出来一样。然而依旧有什么东西锁在里面,肺结核一样,锁在里面。那似乎是两年前那场失败的自杀在肺叶里残留的毒气,无论如何都将伴他终生。如果当时成功了会是什么样呢?这个问题大概也会伴他终生吧,你永远不知道十字路口的另外两边通向哪里,脚下的路就是你唯一的路。
  北海道,他想,多么奇怪的地方,一点都不像是日本。这里的人很少,道路也很少,如果选错了路,可能要回头走很远。眼下他正站在路边,神经质地一遍一遍看表,等着那辆应该不久就出现在视野里的白色轿车。
  车子来了。漫天风雪里,白色车身一点都不显眼,然而加贺辰己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它,于是紧张地抬起手示意。车子靠着路边停下了,驾驶座上的人探身为他打开车门,他带着满身的雪花迅速钻进温暖的车子里。
  加贺辰己两手交握着,太过用力以至于感觉得到掌心的脉搏快速跳动,应和着体内涌动的潮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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