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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陛下!”范闲大声地,浮夸得像是生怕陛下没听见。
  “行了。”庆帝挥手,琢磨着这盘散沙似的棋局,“过来看看,下一步,朕该如何走?”
  范闲嘴上说着哎哟陛下我跟林相下棋就从来没赢过,还是上前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心惊肉跳,这局势,妥妥的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啊。他突然想起来上辈子他同林婉儿下棋也从来不曾赢过。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陛下若想长盛不衰,不如化敌为友?”
  “敌就是敌。”庆帝嗤笑,“你就是太天真。”
  范闲扁扁嘴没说话,心下嘀咕这天下要论固执己见狗日的皇帝排第二没人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
  庆帝的心思也不放在这盘棋上了,抬头看着对面的聘婷女子,突然说道:“说起来,你们俩差点就成婚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上面吧?”
  范闲额角一跳,硬着头皮等下文,庆帝要说什么话,可不是说一句爽快了就了事的。
  “晨儿,今日一见,你觉着范闲如何?”
  …果然!
  范闲心里骂骂咧咧,这是要给他相亲啊!他刚想说臣一心扑在事业上暂时顾不上成家,就听林婉儿说:“不错呀,小范大人雄才大略还长得好看。”
  “郡主谬赞!”范闲急了。
  “只是…不是我的良人。”林婉儿冲他眨眨眼,转而又去晃她的皇帝舅舅,“舅舅就不用操心晨儿的亲事啦,我还没玩够呢,可不想这么快相夫教子。”
  “郡主英明!”范闲乐了。
  庆帝不甚其烦,奇了怪了:“一个个的,老二也是,都抗旨拒婚,是想我大庆国皇室绝后?”
  “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您铁甲依然在啊!”心下稍安,范闲嬉皮笑脸的,被庆帝剐了一眼,儿子玩笑倒开到老子头上来了。
  鳏寡孤独,范闲想,一个字都不能少。
  陈萍萍在陈园晒着太阳,给那群美姬妾都放了个小假,陈园除了老管家,内里一个人也没留。范闲也是一个人来的,谁也没带。
  陈萍萍在等他。
  范闲看着和上辈子差不多的场景,心平气和地坐下,还抢了杯茶喝。
  “来了?”
  “来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陈萍萍开始给范闲讲故事,讲那些年皇帝还不是皇帝的故事,讲诚王府不起眼的世子和范家公子带着一个奴仆在儋州的海畔遇到一个谪仙似的女子的故事,讲这个女子给他们铺开巨大的画卷并真的一点一点实现了的故事,讲鉴查院的立院之本,讲闽北三大坊的立库之身,讲这幅画卷再继续铺开,当年一同游玩的人坐上了那把椅子,开始忌惮,开始怀疑,开始戕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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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的鉴查院是监督百官的机构,却变成了皇家院子的看门狗,她要的内库是改善民生造福百姓的经济来源,却变成了皇族敛财的欺商渠道,她要的报纸新闻是开启民智的文化形式,却变成了内廷夸耀皇室功绩的无聊把戏。
  这个天下,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样子。
  三盏茶的功夫,故事终于讲完了。陈萍萍不自觉地抚着轮椅的扶手,除了范闲,这是叶轻眉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他问范闲,你听明白了吗?
  “再明白不过了。”范闲呼出一口气,这些事,若不是他本就清楚,要消化还真需要些时日,他低下头看着陈萍萍枯瘦的老手,眼睛刺痛,一瞬间便回忆起了在皇宫广场上这具没多少斤两的躯体浑身上下被剐得不剩几块好肉,鲜血淋漓,温度尽失。
  那时他回来晚了,他再也不要回来晚了。所有他想要救的人,他再也不要来不及。
  “您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范闲握起他的手,朝他一咧嘴,“箱子里是枪,是一种能隔很远杀人的火器,和我娘留给您的差不多。”
  陈萍萍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旋即又欣慰地笑了。他猜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皇帝在怕什么,皇帝畏惧老五,也畏惧叶轻眉留下来的箱子。原来…小叶子留给他的,竟然和留给范闲的一样,都是保命符。
  也是皇帝的催命符。
  “叔,我一直在努力,我忙活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老家伙能够离开京都,过过好日子去。”范闲握着他的虎口,年轻的热量从手掌间传递,陈萍萍都怕自己枯旧的手上纹理划伤他平滑的皮肤,但他握得很紧,好像自己不答应,他就绝不会松手,范闲说,“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我,好不好?”
  陈萍萍有些难耐,他抬起另一只手掌,理了理年轻人垂下的鬓发,很是感伤:“范闲啊,你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都。”
  “我知道,我知道。”范闲亲昵地蹭了蹭在脸旁的手掌,握着一只手腕贴向自己的脸颊,“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面对。”
  陈萍萍想到那封信,字里行间掺杂的复杂情绪,像极了当年小叶子写给皇帝的口吻。他的心中酸楚又热意膨胀,问道:“因何独独看重老二?”
  范闲哽咽了一秒,平静地说:“他欠我东西,没还。”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十日后,陈萍萍卸任,范闲接任鉴查院院长一职,同时皇帝又加封了他为澹泊公,这是大庆国历史上第一位异姓公爷。
  言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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