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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公子蜷起身子,剧烈地咳嗽着,胸腔的震动牵到背后的鞭伤。
  “其他……人呢?”
  “有三人被抓,六人外逃。”
  辽公子不再说话,似乎心思已冷。
  来人跪了下来,两手相叠,额头触碰及地,随后缓缓起身,凝望着角落中辽公子蜷曲的背影。
  辽公子听见那人窸窸窣窣地离开了,随后是牢门再度关闭,铁链落锁的声响。
  在黑暗中,他睁开眼睛,注视着前方的一片虚无,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静。


第20章
  北军狱位于京城西南角,再走两闾便出了城。城外有处名为双木寺的古刹,有些轻犯出狱后便在这里剃度,自此不问尘事。
  早些年,北军狱仅关押军囚,但近年来军事案件减少,北军狱空了一半,只剩几名重犯。据说再过一段时间,这牢狱便要关闭了。
  远观之,北军狱在周围一圈平房里不甚突出。只是每日雷打不动地有辆推车进出,运来食物,运走焦枣儿桶,才让人感觉到这里头还住着人。看管牢房的狱卒们所穿的军服不知是哪朝传下来的,早已褪成灰色。人和衣服一道,都是一副沾满霉尘,怏怏不快的模样。住在附近的百姓觉得北军狱晦气,遛鸟时都避开它走。
  这天早晨,北军狱却罕见地气派了一下。一伙全副盔甲的执金吾将两人押送至此。北军狱的狱卒长多年未见如此大的阵势,回答执金吾统领樊青的问话时有些结巴。樊青没有告诉他这两人的身份,只说其中一人要以“上间”安置,还额外配了十名执金吾看管此处。所谓“上间”,只是比起普通牢房来,高了几尺,勉强能站立罢了。
  被关在“上间”的正是梁少崧。狱卒长本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一直在大喊“叫二弟来!他不能把本王关在这儿”!等话,狱卒长便猜出了他的身份。他心里一惊,不敢与樊青多言,更不敢仔细去看那囚犯了。
  乖乖,把太子关这儿,要是让他跑了,自己不是得掉脑袋。
  狱卒长找来枷锁和镣铐,给那太子戴上。他本要让太子换囚服,却被太子踹了一脚,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樊青怕太子还要生事,一把将他推进囚房,落上铜锁,将钥匙交给狱卒长。
  “今日本统领留一队执金吾看管,明日换以新守卫轮值。你交予他们接管此牢,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出入。”
  狱卒长连忙应下,随樊青走出牢房,将木门在身后以铁链锁死。
  囚房狭小,梁少崧踱不开步,只好坐在草席上,内心却因愤懑而愈发燥热。
  他未曾想到,匆忙赶回京城,迎来的却是如此局面。
  当萧坚逃跑时,樊青派一队人马去追,梁少崧已察觉异样,讶异萧坚为何要逃。等樊青未回皇宫,反而折向南巷时,梁少崧疑窦更深。他问樊青为何不回皇宫,此时他们身旁的执金吾已团团围上,神色紧张。
  梁少崧见状,质问樊青为何以兵相待,毫无礼数。
  樊青道,殿下兵败之事已为陛下所知,如今末将要将殿下押往北军狱监收,听候问审。
  可本王现下须面见父皇,梁少崧道,本王有十万火急之事需要禀报。
  父皇?樊青讶异道,殿下还不知?先帝已经驾崩了,如今天子乃二皇子。
  梁少崧喉头一哽,犹如足下踩空。父皇将皇位传给二弟了?
  先帝遗诏所立,掺不得假。樊青的声音回荡在面具中,十分空洞。
  遗诏……
  梁少崧在心中冷笑。那遗诏是真是假,有谁敢问?
  此时,他才回忆起旅途中的细节:茶肆中的流言,人们肃穆的神色,挂着白布的马车……如果在那时,他能够更加谨慎,待探明情势后再返回京城,一切或不至此。
  二弟为何要如此做?若他对皇位有如此豺狼野心,自己此前为何从未发现?
  梁少崧叹了口气,向后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既然眼前之事无法改变,不如先睡上一觉。
  他耳旁忽然响起了萧坚的声音。
  梁少崧抬起头,无法从黑暗中看清任何事物。牢房的空气阴冷潮湿,混合着铁锈和苔藓的气息。先前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无法确定时辰的黑暗中待久了,很容易陷入恐慌心悸,神智也会出现问题。
  梁少崧试着入睡,但脑中杂念纷繁,令他无比清醒。有太多人和事需要他去思考。他的大脑里像有一颗陀螺在不停旋转。
  他盘起双腿,结禅定印,让思绪流过心间,但不执着于任何念头。
  人人都可以冥想。他记得萧坚这么说过。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冥想,在马背上、床榻上,甚至是吃饭的时候。它不需要什么特殊的修为,也不需要你会背念心经。只要你保持平和,专注于一呼一吸之间。
  但不管梁少崧如何尝试,都无法坚持太久。每当他想摈弃种种烦恼与愤怒时,一种与之相反的推力伴随而生,让他的杂念更加强烈。最后,他只好放弃了冥想。
  他拔掉木簪,长发散落及肩,将脸埋在臂弯间。他想起自己刚到涯远关时,与士卒们一同练武的情形。那时没有人知道他是太子,交往也不拘礼节。他们每日起早晨练,在较场长跑、格斗、一同用饭,诅咒中冶蛮狄的侵扰。当他主动请缨协助吕平将军时,他的太子身份才暴露。不少袍泽决定加入他的队伍。出征时,没有人预料到他们会遭遇那场暴雪。一千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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