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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时那个青衣的小童,那身披霞光脚踏祥云的模样,干净得纤尘不染,而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翩然世外的高贵神祗,却主动凑了过来,温柔地给了他一个重逢的约定。
  他又想起后来,重逢之时,他依然是九天之上不可亵玩的高贵模样,而自己,也一如八百年前的低劣和卑贱。他没变,自己也没变,多可笑?
  同样也是这个人,在地府旁观自己受完刑以后,认认真真地问他——“要不要一起渡劫”。
  他想起这个人曾那么努力地尝试着爱自己,他们因为两生契而不得不手牵着手,他们因为穷奇而并肩作战,他甚至还为自己一步一叩,求遍了满天神佛,那脊骨努力绷直而又弯进尘泥的模样,登天之时因寒冷而颤抖的模样,他都记得。
  ——他所有的模样,都深深刻进了他的魂魄。
  而此刻,他所有的模样,都在他脑海里迅速翻涌了一遍。
  他终于明白地府里的亡者们,为什么愿意为爱而死。原来情之一字,真的可以教人生死相许。
  于是他又咧嘴一笑,淡淡的,温柔而灿烂,他说——
  “嘿,阿离,我送你个礼物。”
  随后,脊骨暴涨出一片煞气,凝作两片硕大的蝶翼,就这么铺天盖地,他向着他的怀抱义无反顾地奔袭而去,湛离下意识举起了剑,打算迎战,然而——
  子祟没有攻击。
  他飞跃而来,跨越神鬼之别,撇开整个世界的喧嚣,只是为了被那把优美的神剑,贯穿腰腹。
  听羽只斩邪祟,不伤良善,然而它此刻沾满了子祟这个煞童的血。
  他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径直奔进了他的怀抱,不偏不倚,湛离瞪大了眼睛,却被他一把,连同所有的伤痛都抱进了怀里,他依然低低地笑,他说:
  “我不疼。阿离,我把我送给你。”
  “子祟!”
  湛离将他一把抱住,他手忙脚乱,他收回听羽,剑刃在他伤口里消弭,可他也依然阻止不了,怀中人的身体开始逐渐破碎,化作烟尘消散——一如破虚。
  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原来子祟远比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要轻得多,轻得他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罪该万死,我十恶不赦,你却是干净的,我死,来成全你,没什么不妥。”他用手生生掰下了头上另一只角,笑得十分欢喜,“我总该送你什么纪念,可我一无所有,连这颗心都给你了,一只角在你胸膛,那就索性另一只也给你,我煞气强烈,我是整个地府最偏执邪气的人,以后就让我的断角给你辟邪。阿离,你去做神仙吧。”
  曾经那样风华绝代的人,终于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子祟……子祟……”
  “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懂什么叫感情,我就是不想你死。”
  ——“阿离,我祝你长命百岁。”
  他说。
  子祟死了。
  被心爱于他的准神湛离,亲手所杀。
  当子祟的身体终于破碎,随着鬼帝一声“不”而彻底消失在战火之中,湛离——
  渡了他的劫。
  他如获至宝一般,虔诚地跪在枯萎的花海里,用双手奉着那一截断角,身上光芒自生,为他加冕,他头顶剩下的最后一片冠翎随风飘散成沙尘,早已立好的神诏在此刻执行,新的一任春分神就此诞生,光芒所至之处,花木复活,那鲜艳的生机骤然点亮人间,面前缓缓飘浮起了一卷展开的竹简。
  ——那是新的润物谱。
  “湛离!用润物谱唤节气神归位,四时稳固生机重现,才能逼退死气!”辰流在人群里,一杆碎天戟已经血迹斑斑,抽身大喊道。
  于是湛离用神力将那断角包裹,挂在眼前的润物谱上,如此一来,就谁也无法夺走这所谓的邪祟之物了。
  他轻轻哼唱:
  一唱“春雨惊春清谷天”,花圃里恢复了本来面貌,那连天的花海万花齐放,花团锦簇,甚至比原来的还要妖娆鲜艳,而他心里,却一寸寸灰暗下去;
  二唱“夏满芒夏暑相连”,精纯澄澈的神力化而成为新的生机,无形弥漫开来,将所有的死气全部逼退,映衬着宵明烛光两姐妹的光,越发显得充满了希望,而他心里,却一点点地腐败坍塌;
  三唱“秋处露秋寒霜降”,那些怪物由煞气和死气糅合所化,一触到生机就如灰尘般消散,地府的队伍不得不一退再退,而他心里,却逐渐被无边的黑暗所侵袭;
  四唱“冬雪雪冬小大寒”,鬼帝终于轰然坠地,下半身都被生机消散,因为绝望而显得更加颓废,这场三界的浩劫,因为重现的生机而终于宁静下来,人间得以大胜而归。
  所有人都在欢呼,都在庆祝,人们奔走相告,人们喜极而泣,唯有他。
  他的心一片漆黑,他的世界坍塌成一地废墟,他的眼看不到光明,他好不容易才学会的,所有的感情,都被他亲手砍断。
  他冷漠,疏离,他不再热爱,也不再心怀赤诚,他终于成了另一个陌生的人,一个陌生而高高在上的神明。
  心痛之甚以至于封闭了他的五感六神,浑浑噩噩,他甚至并未注意到身边的事,等他花了很多很多年才从其中走出来以后,再想起故人,就已经是一片物不是,人也非了。
  知逢受尽了重伤,他勇往直前,流干了一腔心头之血,为了保护他爱的人和他爱的世界,将一身白道袍染成了红嫁衣,那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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