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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那卷竹简却突然一颤,随即浮空起来,神力从上面蔓延,有字体逐渐浮现,光芒所至之处,煞气逐渐消弭,细若牛毛的草和米粒大小的花顿时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
  那个漆黑的人形犹如冬眠的野蛇初醒,艰难地褪去了那层外壳,显露出了包裹下的春分上神真正的模样——粉白相间的广袖纱衣,头上簪的是一枝桃花,青年的脸,如瓷如玉,苍白得有些病态。
  “上神!”
  润物谱只让他维持了片刻的清醒,他在近百年的时间里,封闭在这样一个无光无声且充满痛苦的空间里,五官四肢都已经退化,用力嗫嚅着两片已经毫无血色的嘴唇,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片段来,咕噜噜地听不明白。
  “什么?”
  湛离往前一凑,俯下身仔细去听,才勉强听见他闭着眼艰难而虚弱的声音:“走……跑……”
  润物谱的力量瞬息耗尽,轰然坠地,湛离下意识地要去扶他,却腰间一紧,被子祟一句“阿离”,用锁魂链一把拽开了原地。
  下一秒,春分神身后的墙壁生出了煞气所化的尖刺来,满片满片的,径直贯穿了他整个身体,若非子祟出手迅速,便是湛离,也要被殃及!
  “上神!”
  只见春分上神手脚绵软地挂在尖刺上,头也低垂下来,嘴角溢出了鲜血,双目依然紧阖——
  他甚至都还没来及睁开眼睛!
  尖刺之后是洞开的鬼门,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煞气扑面而来,竟让湛离生生打了个寒颤,煞童断角所化的心脏响应着煞气激烈跳动,那种铺天盖地的威压感压得他一步也跨不出去,唯有子祟还能动弹,顶着黏稠到几乎无法呼吸的煞气,上前一步伸手把他护在了身后,目光凛冽,宛如血海在眼底肆虐翻涌。
  “不准伤害他!”
  鬼门里传出苍老的,遥远的,而又熟悉的声音,他低低一笑:“子祟,好孩子。”
  ——是鬼帝。
  地府最高的领导者,北阴酆都大帝!
  湛离刚想抬手,却被煞气压得动弹不得,艰难转了下脖子,“咔”得一声响,唤了声“子祟”。
  子祟又侧了一步,在压力之下应对从容——又或许鬼帝根本没想压制这个“好孩子”,他目光里阴沉似海悲喜不辨,声若击石般硬邦邦地说:“你从八百年前就一直在算计我,到底是图什么?”
  春分神将余下的生命压缩在这一刻,还能勉强抬起头,仿佛是刚从休眠当中醒过来,迟缓地挣扎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轻声说了句:“走……”
  鬼帝没有回应子祟,反而一声低哑的嘲笑:“春分上神,命可真硬啊。”
  说罢,从鬼门里伸出两只大手来,那不是凡人的手,其上覆了一层煞气,显得黑黢黢的,那大手足有一人宽,两人长,就这么直接捏住了春分神,握住的不仅是咽喉,而是他整具身体,仅有苍白灰白的头颅,从虎口处露出来,他手脚俱缚,挣都挣不动,只能仰着头,闭着眼睛从喉咙深处呻丨吟了一声。
  湛离一骇,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艰难往前跨出了一步:“不!上神!”
  鬼门里又伸出两条粗壮的锁链来,以迅雷之势分别缚住这一神一鬼,子祟动弹不得,而湛离却被拖到了炼魂阵的中央,海啸一般的煞气顿时灌注进了阵法之中,八条锁链闻风而动,从八个不同的方位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煞气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从皮肤钻进血肉,又顺着血肉爬进心肺,更甚凌迟,疼得他厉声嘶吼,倒伏在地。
  “阿离!”
  天地万物,唯有锁魂链是地府诸多鬼神都奈何不得的神器,子祟再如何声嘶力竭,不仅近不了一步,甚至还被腾空一甩,重重砸在洞穴墙壁上,哗啦啦落了满头的沙石。
  湛离被煞气入体的剧痛折磨到痉挛,压抑着痛呼,艰难唤了一声:“子……子祟!”
  他沉闷地呕出胸膛里这一摔摔出的血块,立刻响亮地回答:“我没事!”
  春分上神生生“噗”一声呕出一大口血,在一双大手之下显得分外渺小的躯体里,发出“咔咔”的响声——那是骨骼被捏碎的声音!
  他终于完全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却依然睁不开眼,杂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仰天一声千钧厉喝:“鬼帝!你休想!你赢不了的!”
  鬼帝笑意森森:“不会的,我养了一个好孩子。上神活太久了,是时候仙逝了。”
  又一用力,湛离没能忍住,撕心裂肺痛苦尖叫了一声,眼睁睁看着春分上神那高高向上扬起的脑袋重重垂落下来,曾经也“人面桃花相映红”的一界上神,终于结束了近百年的折磨,在那双大手的掌心里,彻底如烟消散,而那卷失主的润物谱,也在顷刻间引火自焚,化为了灰烬。
  春分上神花源,仙逝了。
  七月七日长生殿里最顽强的那一盏七芯七盏长明灯,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不负众望——黯然地熄灭了。
  而与此同时,地上正值晌午,却突然一片漆黑——三足乌从扶桑枝头坠落,春末夏初的天,万花齐败,百草枯靡,冰霜与烈火并肩,悄然进攻侵袭,大地之上鬼门四开,活着的骷髅,死去的鬼差,就这么齐齐入侵了人间。
  又一次三界大战,正式开始。
  岂无衣一行人正分散在花圃之中四处搜寻,突感脚下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随即,天突然黑了下去,妖风一阵阵地来回撕扯,花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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