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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语调回答:“师弟逆天命而行,再加上屡次害人性命,以身入魔,甚至不惜弑神,其罪罄竹难书,到了地府,也是要受尽刑罚不得超生的,但……他若是为人所杀,也算是身负冤屈,则地府量刑,会稍稍减轻一些。”
  “你……亲手杀了他,是为了……”
  宁亡人小心将他扶了起来,让他坐在那块巨石上休息,随即点了点头,满面寒霜:“他为我入了魔,放不下我的今生,那我……只能赔他一个来世了。”
  湛离胸前一片血色,冷汗涔涔,脸色苍白,看着实在是十分狼狈,不过幸好,信庭还算是信守承诺,竟真用人间禁术,将子祟留下的断角,糅合重铸,化而成为了一颗新的心脏,支撑着他的性命,短暂的痉挛之后,手脚便开始逐渐恢复知觉。
  “……你既然,已经重回人世,那你又有什么打算?”
  宁亡人见他已经能够动弹,立刻就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掐着一种不近不远的距离紧紧贴着墙:“师弟魔怔了,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拘魂之术使魂魄一直处于刀尖火海,受尽折磨。而且,这些年来,我一直看着他,看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却不能说,不能动,更不能劝。他早知道以我的个性,一定会杀了他,所以,他甚至连自己的坟都立好了。”
  湛离想起隔壁简陋的洞穴里缺口的破碗,和那座没有碑的老坟上蔓延的野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具苍老枯败的尸体,有些难受,却又说不上来,只轻轻摇了摇头:“他……信庭,大约在你死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自宁亡人死后六十年,他从来就没好好活着,他给自己立衣冠冢,与蛊雕携手为虎作伥,心甘情愿远离尘嚣蜗居在山洞里,碗是破的,窗是漏的,他的每一天都是得过且过,却在这样的将就苟且里,将宁亡人的尸身,照料得一丝不苟。
  他余生只活三个字——宁亡人。
  ……这算是一种爱吗?
  想起剜心之时信庭在耳边说的话,湛离更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宁亡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是我把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其责在我。他的罪,就是我的因,自由我来替他赎。”
  信庭执着于今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逆天改命将他复活,然而,却从未想过,他背负着这数十条魂魄换来的寿命,回到人间,又该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态才能苟活下去。
  更遑论,他被拘魂术困在身体里,只能在刀刺火灼的折磨之中,以一种动弹不得的姿态,沉默着围观着他的堕落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  唉,虽然是自己写的,但还是觉得信庭太可惜了……

  ☆、找到你了

  信庭逐渐老去身体也逐渐虚弱的时候,他在;他一边心怀愧疚一边强迫自己收集魂魄害人性命,甚至与蛊雕为伍的时候,他在;就连他孤独而深情地一遍遍说着情话喊着师兄喊着宁哥的时候,他也在。
  但无论他多么努力地尝试着拥抱,多么想哄他劝他,他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所以,人才会死。
  情深的人,总是不寿。
  屋外蛊雕突然嘶鸣了一声,打破了诡异的寂静,只是那宛如婴儿哭叫的声音,实在不算多么悦耳。
  但随即,天空里又响起了一声震天的铃声,沉闷庄重,紧随其后的,竟是滚滚天雷。
  湛离一惊,倏忽站起身来,却因为失血过多而猛一下摔回原地:“不好!是禅铃!”
  “什么?禅铃?”
  湛离只能挣扎着缓缓起身,开膛的伤口依然在剧烈疼痛血流不止,宁亡人慌忙前来扶他,挪了两步好容易才走出洞穴,果见头顶乌云密布,云朵里隐藏着翻涌的闪电,而其中隐约透出层层叠叠的金色佛光,使得那一方天空形成了一幅格外肃穆庄严的画。
  而那阵阵禅铃,正有规律地一步一振,从金光遮蔽之下传递出来。
  ——“果然,是天谴!”
  天谴是由万天神佛一致审决后才能确定的刑罚,千千万万道雷劫之下,直至将人劈到灰飞烟灭永世不能轮回,而上神与大佛们一向性情温和,若能惹得万天神佛一致同意,那又该是什么样人神共愤的大罪?
  宁亡人一听“天谴”二字,立刻下意识地侧身挡住了本来就狭小的洞穴入口:“什么……信庭……”
  “不,不是他。他已经死了,亡魂已入地府,天谴不应该是针对他的。”
  “那……”又是针对谁?
  湛离眯起了眼,心下有某种不详的预感,忽见前方树篱一动,就从树后绕出了一个人影来,一身黑红相间的衣服已经被割裂的七零八落,血滴落下来,甚至让他每一步都踩出一个血脚印,黑发蓬散,满脸是血,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一块地方是完整的——
  “子祟!”
  他闯过死门,踏血而来了!
  子祟伸手企图抹去唇边的血渍,却越抹越花,然而以身浴血却让他笑得更为灿烂,浑身上下,只有那双眼,依然熠熠闪着某种光亮,轻笑一声,低低道:“我……找到你了。”
  化为心脏的断角感应到了上一任主人,就那么蓦然一动,湛离只觉心口的伤更剧烈了一千倍一万倍,疼到窒息,因着那一句“我找到你了”,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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