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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没了双脚,却留不下一丁点脚印,伸出手来,一簇大朵的雪花就这么穿过了他的掌心。
  ——这大抵就是信庭的回忆了。
  湛离侧过头一瞥,才终于见到无痕雪地里,静静站着两个蓝衣的人,一个手中执剑,风华正茂,另一个却透着些许少年意气,明显年纪上要小一些,虽然距离很远,但不妨碍他一眼认出那把剑,正是还没断的不负。
  如此说来……
  那个青年,便是被杀的真元派大师兄宁亡人,而那个少年,十有八九就是年少时期的信庭了。
  他听不见他们俩的对话,也没找到子祟,于是往前跑去,却见一眨眼间,信庭竟率先上前,两个人缠斗了起来!
  怎么回事?
  湛离终于一路跑到那边,伸手却从少年信庭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该死!
  他只能围观,却不能插手信庭的过去!
  细看了才发现,信庭本就已经浑身是伤,邻近的雪地上零零散散落了满片的血迹,宁亡人持剑明光闪烁,处处躲闪,信庭却步步紧逼,脸上带着些许与子祟相似的笑容,却又有些不同。
  子祟的笑意里透着刻骨至深对杀欲的向往,而信庭……
  却混杂着满满的绝望。

  ☆、同室操戈

  “杀了我啊!师兄!你要是恨我,就杀了我解恨!”
  宁亡人诚如陆宣之所形容的,是个冷心冷面的人,即使剑之所指,正是自己的师弟,他也毫无波动,那张冷漠的脸上,甚至没有对小师弟所作所为应有的震惊,然而那处处保留的剑招,却透出他心底迟疑。
  他深深叹了口气,信庭本不是他的对手:“信庭……你……”
  然而信庭却很快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他抹去嘴角鲜血,盯紧了他手里的不负:“师兄,你什么也不必说,只要杀了我便是,我所作所为实乃天所容诛,不做辩驳,若死在师兄手里,也无怨无悔。”
  “你不该……信庭,你不该!”
  “我知道我不该,可我便是做了。师兄,宁哥,我八岁来真元派,便是你一手养大的,要说错,便是错在当年在见到你之前,没死在暴雪之中,我图谋算计,下作肮脏,师兄,宁哥,你行行好,就全了我的心愿,让我死在你手里吧。”
  宁亡人一时沉默,终于一挥手,摇了摇头:“你真是疯魔了。”
  “我是疯魔了。宁哥,你不该养我长大,你养我,又不要我了,我如何能不疯,如何能不入魔?”
  “你……!”
  信庭终于又欺身上前,步步杀招,那双年轻而透着少年光彩的眼睛里,如深海一般汹涌翻滚着绝望,然而宁亡人拧眉间一味后退,甚至不愿出剑,于是信庭便一个错手,伸手就把那把修长,优雅,银光闪闪的不负给夺到了手里。
  “既然师兄不愿动手,那若死在不负之下,也算我还了师兄你的恩了。”
  眼见着他要刎颈,宁亡人想也没想,上前一步就死死抓住了那锋利的剑刃,血从指缝间一滴滴灼开了积雪。
  “信庭!我当年从师父手里力保你这条性命,不是让你害我的,也不是让你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的!”
  他甩手,热血溅出了一条弧线,这才深深看了他一眼,声音比这数九寒冬更冷,心却比雪地上的血更灼烫:“信庭。我将不负赠你,算我不负这些年养你长大的情谊,自今往后,你被逐出师门了。此剑意为初心不负,还望你不要负了当初我收留你的初心,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说罢,便旋身而去,背影决绝,只有掌心的血,淌了一路。
  湛离沉默着别开眼,不敢再看少年信庭那双悲恸绝望的眼,若宁亡人此行回了门派,又怎会无端身故?这剑又是如何断的?信庭又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种种疑窦,竟一个都没有解开,反而愈来愈多!
  他就一直目送着宁亡人一路走到背影消失,而信庭就站在原地,不敢追,不敢动,紧紧抱着那把剑,被鹅毛大雪顷刻间吞没,成了个雪人。
  信庭就这么从雪盲晃眼之时,站到了日薄西山,夕阳在雪地上染上了一片血色,湛离也只好陪着等。良久,当他怀疑信庭是不是被冻僵了的时候,信庭才终于跌跌撞撞抱着剑往前追去,他嘶吼呐喊着“师兄”“宁哥”,然而前方一片苍茫,没有回应,更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直到前方突然炸开了一团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哨飞上天空,惊得信庭整个人都是一颤。
  ——湛离不知道,但他知道,那是真元派用来紧急求援的烟火讯!
  “师兄!”他双腿深深埋葬在雪里,被拖慢了脚步,甚至连腰部的衣服都已经被雪水沾湿,然而此刻却疯狂快速地跑动起来,在雪地里趟出了一条笔直向前的小道。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湛离终于明白宁亡人是怎么死的了。
  ——他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鲜血泼洒满地,手几乎被扯断,骨骼成了碎末,只有一层皮肉暂且相连,甚至连五脏六腑都被拽了出来,鲜血淋漓的心脏依然在搏动着,周身范围内一片废墟,显然是激烈战斗之后留下的痕迹,而不远处,躺着一只青灰色的,长得像牛的野兽,尸体被阵法炸得七零八落。
  是犀渠。
  《山海经》所载,会吃人的异兽犀渠。
  很明显,他与犀渠鏖战之后,他终于成了最后的赢家,然而,此等惨状,就连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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