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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时把想说的话给忘到了九霄云外,而“咦”了一声:“怎么回事?子祟?”
  子祟往后一退,掸了掸胸膛,没当回事,似乎也感觉不到疼,只冷冷道:“何事?”
  湛离眨了眨眼:“我身上被人下了禁制?”
  “嗯。封雪台下的,八寒地狱的鬼神。”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良久以后才道,“为了防我。”
  他轻声一笑,扬了扬手:“那有这个禁制,你就动不了我了?”
  “嗯。”
  湛离又垂首一想,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几天被他当成瘟疫躲,不管怎么样……
  有了这禁制,就等于是又多了一重保险,也算地府干了件好事,于是便轻轻一笑,没再深究:“对了,真元派也算名门正派,我们走正门进去要人。”
  “你要人家就给你?”
  “你去要不一定给,但……”湛离侧过脸,勾唇一笑,透着灿烂和狡黠,“我去,就一定会给。”
  谁叫他是堂堂仙庭来使呢。
  子祟不语,又沉默着跟他一起爬上山,顺着一条青石台阶,就畅通无阻走到了真元派门前,一直到高高的白石牌坊前,才看见有弟子们庄严肃穆守在山道,然而湛离久伤之体,没走两步就喘不上气,这一路爬上山,只觉两腿战战。
  “施主可是来找罪者信庭的?”一身蓝衣澄澈素雅的小弟子们显然是见过他们的,于是便上前一步,掐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儒雅而有礼,“施主请回吧,这是门内私事,当由我们门中规矩,自己解决。”
  既然对方彬彬有礼,湛离也自不想为难他们,施施然回了个礼:“在下准神湛离,并无恶意,也无心插手真元派门中的规矩,只是……有幸与信庭相识,此事事关重大,无论如何,也该给我个真相。”
  “什么……准神?”小弟子的目光顿时灿烂生光起来,视线几乎要黏在他身上,然而随后又直线坠落下去,满面迟疑,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可……”
  这怎么半点气息都感觉不到呢?
  湛离只好尴尬一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只好老实交代:“出了点事,神力尽失了。”
  随即又试图拉子祟,但想起自己身上的禁制,又收回了手:“不过这位地府的煞童,倒是货真价实。”
  子祟虽然臭着脸,却是乖乖巧巧的,比那只牧犬占堆还要听话,当下为了证实自己的煞童身份,就要伸出手来亮一亮煞气,那满面的寒霜吓了小弟子一大跳,连忙摆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我去通报掌门,还请两位……额……神君?在此稍候吧!”
  小弟子原形毕露,仓皇说罢,扭头就往山上跑,那飞也似的蓝色背影看得湛离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只向身侧道:“你瞧,这人间,也是很有趣的,不是吗?”
  子祟轻却轻哼了一声,满脸嗤笑:“我的有趣,和上神的有趣,似乎并不是同一个标准啊。”
  他又笑,目光缱绻温柔:“子祟,人间多彩,以前的你,却只能看到黑,剩下的五彩斑斓万花齐放,以后我慢慢带你看,或许哪天……你也会喜欢这个人间,喜欢这个世界的。”
  子祟心下蓦得一撞,闷疼闷疼的,紧紧盯着他的侧脸,盯着他眼底的缠绵,冷若寒铁寸草不生的心底,忽然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一点点舒展,生长,疯狂侵占。
  良久,他才别过头,看这青山之间雾海如纱,看这树杈之间跳跃的松鼠,看这青石台阶上缓慢爬过的蜗牛,心脏一寸一寸抽动,疼得发闷。
  他说:“好。”
  我等着你带我去看山川万里,海晏河清,我等你。
  可湛离呢?
  湛离却被深刻的负罪感扎得满身是伤鲜血淋漓,甚至不得不逼着自己不停幻想子祟往日种种的罪不可恕,才能勉强压下那滔天而起的绝望。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这劫如此难渡了。
  这种负罪感,比任何刑罚都要更折磨人。
  他多想直截了当坦白地告诉他,我所说的,所做的,都是为了渡劫那天杀了你,不要用那种震惊,欢喜,甚至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我,我在骗你。
  可他不能,若想要渡劫,他只能编造这样一个谎言。
  他头一次觉得,所谓神明,也不那么干净完美。
  沉默半晌,前去通报的小弟子终于一路小跑飞也似地跑下了山,蓝色广袖道袍翩飞起来,像一只天蓝色的大扑棱蛾子。
  湛离被自己这个想象逗乐,轻笑了一声,朗声道:“道君慢些!不急!”
  那弟子闻言却跑得更快,喘了口气,这才伸手往上一请:“二位神君请。”
  湛离微笑着点了点头,带着礼貌和温和,领着子祟,跟着那小道君一块步行上山。
  真元派和无名派共属正一派系,但风格却截然不同。
  无名派是满片的白墙玉阶琉璃瓦,豪华却不显粗俗,端的是个金碧辉煌不容亵渎,而真元派却是红墙绿瓦丹楹刻桷,香火袅袅,透着的是寻常道家观舍的人间烟火气。
  算起来,无名派有八百年历史,建筑多半是从禅灵子手上传承下来的,真元派却是比无名派更迟一些,这些差距也是难免。
  小道君比先前更多了十分的恭敬,一边在前领路,一边时不时僵着脖子扭头偷瞄,有几次都险些在青石长阶摔个跌脚板,湛离实在忍不住,失笑道:“我真是仙庭降世的准神,只不过出了些事,神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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